| 學達書庫 > 趙玫 > 高陽公主 | 上頁 下頁 | |
| 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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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高陽公主從房遺愛那裡得知他哥哥不能如期返回的那天，她竟又突然間對著房遺愛暴跳如雷。 如暴風驟雨般的，高陽開始沖著他大罵，你算是什麼東西！真正的窩囊廢！去對你老子說了嗎？對他說那個銀青光祿大夫應該給你這個駙馬了嗎？這家中的好處全讓他一個人占完了。他憑什麼？你們房家還不是因為沾了我的光才成了皇親國戚的，可你們又是怎樣對我的？我恨你恨那個房遺直，恨你們全家。你給我出去。出去！滾出去！ 高陽公主把房遺愛推出了門。 房遺愛懵懂地站在門外。在這一陣猛烈的暴風雨之後，他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房遺愛莫名其妙地被拒在門外。 這樣一拒就是三天。高陽公主三天三夜足不出戶，不吃飯也不見任何人。她鬱鬱寡歡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依然沒有大公子的消息。 為此，房玄齡特派出了他的小兒子房遺則前去接應。 三天之後，高陽公主才允許三天裡一直守候在門外的房遺愛走進她的房間向她問安。 在三天的自我封閉和自我折磨中竟仿佛已到了彌留之際。她少氣無力，臉色蒼白，形容枯槁，眼窩深陷。沒有光澤的黑髮蓬亂地披在腦後。而房遺愛看著高陽的這一副可憐的樣子卻悲從中來，竟禁不住掉下了幾串很悲涼辛酸的眼淚。 高陽公主扭過頭來看著房遺愛，她看見了他的一臉真誠，於是她便也有氣無力地說，你這是何苦呢？難得你一片真心，我還沒死呢。 房遺愛抹掉了眼淚，然後他說，秋天是打獵的好時候，願意我陪著你到終南山上去打獵嗎？ 去打獵？你是讓我死呀，我這個樣子還能去打獵？你別來煩我了行嗎？ 我是想讓你到野外去轉轉。或許那樣你的心情會好許多……我也是好心。 你是好心？你們房家沒有一個人是安了好心的。天氣這麼冷，反要我上山，這是好心嗎？虧你說得出來。說著，高陽公主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房遺愛即刻走過去，怯怯地抱住了高陽公主。他趕緊說，好好，我們不去，不去打獵了行嗎？你不要難過，也不要再哭了。 房遺愛退出公主的房間。三天后他見到公主比他沒見到她時心裡還難受。無論如何，他還是很疼愛這個女人的。他不知該怎樣做才能使高陽快樂起來。他無人討教，他想若是此刻遺直在家就好了，他相信哥哥一定能給他指導。他不知高陽公主為什麼要這麼仇恨他深深愛戴著的兄長房遺直。他為此而很痛苦。 就在那天的晚上。淑兒突然來到了西院，拍響了房遺愛房間的門。那時候，正有西院的奴婢左右伺候著駙馬，房遺愛聽出是淑兒的聲音，便立刻遣散了那些女人。 淑兒說，是公主讓我來通知二公子，她說她答應明早和二公子一道上山打獵。 淑兒看著房遺愛。其實淑兒自從跟著公主進了房家，對房遺愛也很熟悉了。她也在心裡委實地很同情這個五大三粗的二公子。淑兒說，我也看得出二公子你是委曲求全，你…… 房遺愛不顧一切地抱緊了淑兒。他這是第一次聽到一個女人能這樣理解他。他是為在這個夜晚遇到了紅塵知己而抱緊淑兒的。他在淑兒的耳邊輕聲說，淑兒，你真好。可能只有你知道我心裡的苦處了。 淑兒，能留下來嗎？ 淑兒聽到這話頓時被嚇壞了。 二公子。要是讓公主知道，她會殺了我。 淑兒說著，邁出了遺愛房間的門坎。 不留也罷。淑兒，你知道你也很美嗎？ 只不過你是在公主的身邊。是因為她太美了。淑兒在秋季的夜色中離去。 房遺愛突然之間很振奮，他好像是驟然之間一下子擁有了很多的東西。房遺愛命人叫醒了他的所有的侍從。他們開始挑燈夜戰，準備明早上山打獵的弓箭和馬具。 這樣直到夜深人靜。 第二章 夜深人靜。就在房遺愛準備著熄燈睡覺的時候，突然有侍從稟報，說大公子房遺直回來了。此刻就在門廳等候，說想見見遺愛。 房遺愛趕緊穿上衣服，這時候風塵僕僕的遺直已走了進來。兄弟間彼此拜過之後，便坐了下來。 房遺直很疲勞的樣子。多日不見又黑又瘦。見到哥哥的樣子，房遺愛禁不住又是一陣辛酸。 遺直說，剛剛回來，聽說你明日要出門進山打獵，所以特意趕來看你一眼，為你送行。 哥哥一路辛苦，不知路上為何耽擱了？全家人都很憂慮，高陽她也很惦記你。 齊州一帶，有大水氾濫，沖斷了道路。房遺直邊說邊無奈地搖頭。你怎麼樣？高陽公主怎樣？她是否已經待你很好了？ 房遺愛覺得他其實有滿腹的委屈想對哥哥說。他一直覺得唯有遺直是他可以信任又是可以傾訴內心苦悶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種男子漢的自尊心使他驟然間變得趾高氣揚了起來。他很傲慢地對遺直說，自你走後，公主一直待我很好。我常常住在那邊。是因為明天我要帶她出遊狩獵，今夜才在這西院準備行裝的。遺直你盡可以放心。 房遺直儘量使他起伏不定的心情平靜。他說，既然是這樣，我也就放心了。明早你們要上路，我告辭了。 房遺直怏怏而去。 他的疲憊的身影消失在漫漫的秋的長夜中。望著那背影房遺愛也很難過。因為他深感他無力調和在高陽公主和他哥哥之間的那尖銳的衝突和矛盾。仇恨如此之深。而這仇恨的雙方都是他所愛的。 房遺愛不願想這些了。他的心思全在明天要帶他心愛的公主上終南山狩獵上。他可以終日與她在一起。還有淑兒在他們左右陪伴…… 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在終南山美麗的秋色中緩緩前行。 高陽公主坐在車裡。三天三夜的不吃不喝使她的身體很衰弱。但終南山美麗的景色和清新的空氣又使她的心情變得舒暢。 房遺愛乘騎的高頭大馬緩緩地走在高陽公主的馬車邊。高陽公主的快樂的樣子使他也變得快樂起來。他沒有告訴高陽公主他哥哥房遺直已從臨淄老家返回的事，更沒有轉達那夜半時分房遺直對高陽公主的問候。他知道公主不願聽到房遺直的名字。他很怕他對高陽說了遺直返家的消息後，會惹得公主一路上不高興，更怕公主逼他去向哥哥討得那銀青光祿大夫的官位。他只是時刻關注著那皇家車輦中的公主。他想在這山上，公主就全然是屬他的了。 房遺愛騎在馬上很勇武的樣子。騎馬和狩獵是他這一介武夫的長項，所以他便能在這熟稔的行當中顯得駕輕就熟、英姿勃發。 但無論房遺愛怎樣地英姿勃發，高陽公主都無暇也無意去欣賞他。高陽是被這終南山美麗的秋色吸引了，偶爾有紅的或是黃的葉片在秋風中緩緩地從樹的枝杈上墜落，被房遺愛身下噠噠的馬蹄踏碎，就像是踏碎了高陽的夢。於是高陽很傷感。她覺得儘管由房遺愛倡導的這次出遊很美好，但是她依然不能去喜歡這個粗暴野蠻沒有詩情畫意的男人。她看著他的所有的行為舉止都不舒服。 中午時分，在終南山的一片平緩的林中，狩獵開始了。男人們將馬隊依次擺成扇形，在一聲號令之後，便開始，疾馳著去捕殺林中的那些野獸。一隻只被驚嚇的林中之獸在狂奔中應聲倒下。 高陽公主依舊坐在她的馬車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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