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趙玫 > 高陽公主 | 上頁 下頁


  他小心地繞過屏風。小心地走到趴在床上哭著的公主的身邊。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公主的這副樣子。她的透明的絲裙把她那美麗的身體毫無遮掩地裸露了出來。那肩背。那臀部。那修長的腿。他禁不住心旌搖盪。但是他卻不敢輕舉妄動。他站得遠遠的。他小聲地勸著公主,怎麼啦?出了什麼事?你別哭了,當心哭壞了身子。

  公主猛地爬起來。由於站起來過猛,她的薄紗一般的絲裙被扯破,她的一半身體連同那豐滿而修長的腿被露了出來。

  她更加惱羞成怒,高聲地質問著房遺愛,誰讓你進來的?為什麼你不回臨淄的老家去?我懶得看見你。

  每一年都是哥哥回去經營……

  那麼你這個廢物,你又會做什麼呢?公主罵著撲向了房遺愛。她的臉上遍是淚痕。她用她纖細的手握成拳頭拼力地捶打著房遺愛的胸膛。我不要再見到你。你為什麼要留在這裡?為什麼?

  別這樣。房遺愛一開始躲閃著,但是後來他不再躲閃了,他任憑高陽打他。再後來,他用他平生的氣力猛烈地抱住了高陽。他驟然間想起了哥哥遺直的話,你是個男人!你娶了她!你有權利!你是男人!你娶了她!你有權利!那話使他更緊地抱住了高陽。他感覺到了高陽在掙扎,在踢打他,但是他不再怕了。他身體中不斷膨脹的是一種不顧一切的欲望。他想既然到了這種地步,他就再也不能退縮。他任憑高陽公主在他的懷中掙扎著,踢打著。

  就這樣他們角逐著搏鬥著。高陽公主那撕心裂肺的喊叫那掙扎扭動反而使房遺愛的力量越來越大。那欲望的衝動在高陽反抗的刺激中也越來越強烈。此時此刻,他發誓要得到高陽。

  慢慢地高陽癱軟了下來。

  她無力地依靠在房遺愛的懷中,任他怎樣。於是房遺愛瘋了般地抱起高陽。他把她扔在了溢著女人的馨香、殘存著破碎的花瓣、他從未接近過的那張床上。他啃咬她, 強暴她,無論他身下的這個女人怎樣躲閃。高陽越是躲閃就越是刺激了他的欲望。他在強暴著這樣的女人的時候,竟有一種在強暴侮辱皇權的感覺。當他終於將他的身體同高陽的身體連結在一起的時候,他發現連高陽也不再躲閃了。

  高陽在不知不覺之中順從了他。那全是一種身體上的需要。是她的理智和心靈無法控制的。在那一刻,她放縱著……

  然後一切結束。

  她推開了房遺愛。她說,你走開,我要一個人睡覺。

  房遺愛驚恐萬狀。他很為他剛才的行為後怕。他趕緊穿起衣服,落荒而逃。

  第二天,當房遺愛被淑兒帶著去拜見高陽公主時,他的心又恢復了驚恐萬狀。他甚至周身發抖。他想不到那個平日一向高傲冷酷的公主此刻的語調竟比平時溫和了許多。

  公主說,我們也算夫妻一場了。可我自從嫁到你們房家,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為什麼我父皇賜予你們房家的這銀青光祿大夫的官職和榮譽一定要給你哥哥房遺直呢?

  就因為他是你們房家的長子嗎?

  遺愛點頭。他驟然想起這官位是由長子承襲的,可他過去從沒有在意過。

  他是長子,那我是什麼?你們房家把我的位置擺到什麼地方去了?你們還記得我是皇家的公主嗎?

  公主的這一番話使房遺愛非常地惶惑。在他的印象中,公主一直是很尊重和愛戴遺直的。她甚至當著皇上誇遺直,使他站在一邊都醋溜溜的。而此刻,她不知為什麼全然改變了看法。她開始攻擊遺直。去對你哥哥說,讓他把那個銀青光祿大夫的閑差讓給你。

  他是我哥哥。何況這是皇上的恩賜,何況遺直他有什麼過錯?

  他有什麼過錯?你說他有什麼過錯?我恨他。你聽到了嗎?恨你們房家所有的人。去說吧。他要是不肯讓給你,你就永遠別再想上我的床。你走吧。

  他不懂高陽公主為什麼要那麼恨他的哥哥。去向哥哥要銀青光祿大夫的官職?他愛遺直。但似乎又很難違抗公主的旨令。他一生從未覺得這樣為難過。他無所適從了。

  漫長的等待。

  如果是房遺直還值得高陽公主去等待的話。

  高陽等待過。她緊抱著房遺直的那沾滿了高陽初夜鮮血的內袍。那是她唯有的房遺直的物品了。唯有那內袍能證明在高陽公主和房家大公子之間確曾有過的情愛。

  然而在房家大公子應當從山東老家回來的那個秋日,他卻沒有回來。

  從此高陽開始仇恨。她恨著,那仇恨像毒蛇一樣在啃咬著她的心,把她的心撕成一塊塊浸滿了仇恨毒液的碎片。

  本來,房遺直的不辭而別使高陽很難過,也很感動。她想,也許是因為他真的愛她才忍痛離開她。他不願因此而傷害了高陽公主。但是後來,那痛苦的想念和難耐的寂寞,使高陽改變了看法。她開始仇恨。她認為房遺直棄她而去,完全是因為他自私,是他不願因此而使他的父親他的兄弟他的家族蒙受羞辱,更不願因此而葬送了他自己的錦繡前程。

  這樣時間越久,高陽對房遺直恨得就越深。

  後來,她竟開始在極不情願的情況下,主動與房遺愛莋愛。她主動和房遺愛在一起是為了她自身的欲望,甚至是為了報復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她的時常的與房遺愛上床使她的這個丈夫受寵若驚。但每每事情過後,她又總是萬分惱怒,即刻把他趕下床趕出她的房間,恨不能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見到他。她時常在不順心的時候,隨意地呵斥和搶白房遺愛。她折磨他羞辱他,有時當著他的父親,那個大宰相房玄齡,她也依然是對遺愛頤指氣使,使那個老臣有著說不出的難堪和難過。

  這樣過著漫長的日子。漫長的百無聊賴和漫長的心情沮喪。也許依然還有漫長的等待。她甚至不想對自己承認她在心裡依然為那個遠在千里萬里之外的人留著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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