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揚 > 第二次握手 | 上頁 下頁 |
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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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擁有這樣的權威呢?」 「不知道。不過我想,不論他是誰,他都並沒有做錯。『不拘一格降人才』嘛!何況就真才實學而言,你本來是應該錄取的。」 「對,真才實學是最重要的!」姑娘深深舒一口氣,「您相信我,我也相信自己。」 「你讀研究生,打算選擇什麼樣的專業方向呢?」 「原子核物理學——」丁潔瓊一字一頓。 淩雲竹聽著,並不覺得奇怪。丁潔瓊的畢業論文《「盧瑟福實驗」的數學解析》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早就發現這姑娘不滿足于物理系本科「那點東西」,而是對數學和抽象程度最高的物理學門類充滿興趣。她經常跟淩老師和其他教授探討「相對論」。 她嘴裡出現頻率最高的人名是「愛因斯坦」。她認為愛因斯坦的理論「預言了原子核中蘊藏著巨大的能量」。德國物理學家、諾貝爾獎金獲得者瓦爾特·尼科斯特意識到這種「巨大的能量」,曾在一九二一年說過「人類住在火藥堆成的島上,慶倖的是人類找不到點燃它的火柴」。但丁潔瓊卻斷言「人類遲早會找到這根火柴!」 「你想造出這根火柴?」淩教授多次笑問,「或者說,你想當潘多拉?」 希臘神話中的主神宙斯為了報復普羅米修斯,命火神赫菲斯托斯用黏土做成美女潘多拉,送給普羅米修斯的兄弟厄庇米修斯做妻子。潘多拉私自打開宙斯讓她帶給厄庇米修斯的一隻盒子,盒中的瘟疫、罪惡、瘋狂和嫉妒等等禍害一齊飛出,從此彌漫人間…… 每當說到這個話題,丁潔瓊都笑而不答。 宋素波提出了另一個「重要問題」:「潔瓊,你二十四歲了。對一個女孩子來說,這就算不年輕了!」 「不年輕又怎麼樣呢?」丁潔瓊笑笑。 「感情上的事,或者說終身大事,怎麼樣了?」淩雲竹問,「還是跟蘇冠蘭交朋友,談戀愛嗎?」 「是的。」 「還是相互寫信,一直寫了五年,連一次面都見不上嗎?」 「是的。」丁潔瓊咬咬下唇。 「每年『七夕』,牛郎織女尚且可以相聚呢,唉!」 丁潔瓊低頭不語。 「那小夥子現在怎麼樣了?你上次去北平是不是為了見他?」宋素波一迭連聲,「對你倆的事,他到底怎麼考慮的?他打算怎麼辦?」 丁潔瓊終於忍不住了,淚水撲簌簌直落。好長時間,她才平靜下來,把最近一兩個月的不幸遭遇說了一遍。 「什麼,蘇冠蘭又『失蹤』了?」淩雲竹夫婦聽了大為驚歎。「真的,我甚至想不出國了……」丁潔瓊抽泣道。 「為什麼?」 「留在國內找冠蘭!找到他之後,跟他一起出去。」 「你的想法不現實!」淩雲竹嚴肅起來,「你一個姑娘家,到哪兒去找他?你找得著嗎?中國太大太深太險,弄得不好,連你自己也丟了呢!」 「那怎麼辦呢?我怕蘇鳳麒下毒手,害死冠蘭……」 淩雲竹聽了,使勁搖頭。 「您不是說那老頭有個『冷血動物』的綽號嗎?」 「咳,你呀!」教授失笑,「『冷血動物』也是動物,愛子的本性是不會泯滅的。他只是專橫跋扈,非要兒子服從自己的意旨不可,絕不至於置兒子于死地。我估計……」說到這裡,淩雲竹一拍腦門子,顯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您怎麼估計的?快說呀,老師!」 「你跟蘇冠蘭通信五年,這麼長的時間幾乎不可能不暴露!估計是被他們發現了,對蘇冠蘭嚴加管束……」 「怎麼個嚴加管束?」 「頂多是閉門思過吧!」教授邊想邊說,「使他身無分文,寸步難行,派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如此而已。」 丁潔瓊松了一口氣。 「這種手段,不能長久。」宋素波說,「所以,潔瓊,一切要從長計議。你先去美國,我們在國內繼續查找蘇冠蘭,一定會找到的。」 「是呀!」淩雲竹寬慰道,「也許,蘇鳳麒聽說你去美國了,放心之餘,會放鬆對蘇冠蘭的管束呢。」 「那就太好了。」 談到這裡,客廳安靜下來。淩雲竹與宋素波對視一眼,那眼神和表情難以言喻。教授抖開摺扇撲拉了一陣,又端起杯子小口啜茶,時間一秒一秒地消逝;宋素波剛端起杯子,卻又放下,若有所思。他倆似乎想說什麼,但又很難啟齒。對這一切,丁潔瓊盡收眼底;她緊張起來,屏住呼吸,端正身姿…… 「潔瓊,不久,你將離開我們,離開母校,離開故土,奔向遠隔重洋的異國。」淩雲竹終於再度開口了,表情和語氣都很鄭重,說話很慢,「我們為你高興,也感到戀戀不捨;你在我們身邊生活了五年——人生中能有多少個五年呢?你知道我們多麼愛你……」 「我也深深愛你們,老師,師母!」丁潔瓊雙眶濕潤了。 「臨別之際,有一個事實,我們應該告訴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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