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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蘇光夏告訴兔子,他們醫院院長的兒子前段時間也是從國外學成歸來,人也相當優秀,他很喜歡餘橙,這也並不奇怪。問題是這種時候院長出面了,他找餘橙談話,許願說只要餘橙願意跟他兒子好,院裡就送她去學心電圖,畢業之後就在心電圖室做技術員。在醫院裡工作,誰又敢冒犯院長呢?餘橙思來想去,覺得去學心電圖才是她幸福的保障。她並沒有哭哭啼啼的,只是跟蘇光夏平靜分手,現在已經離開手術室去學心電圖了。

  我能說什麼呢?我又沒有能力幫助她改變現狀,她想在醫院裡有發展有前途總不能算錯吧?蘇光夏繼續說道,我知道向一個女人訴說痛苦是很不道德的,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獨自化解這件事。蘇光夏有點說不下去了,他側臉望著窗外,眼角泛著星星點點的淚光。

  兔子無言以對,因為她知道傾聽本身也是一種安慰。回家的路上,兔子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劉嘻哈。可是這一頭卻擋不住蘇光夏隔三差五地找她,兔子變成他唯一的心靈按摩師。

  蘇光夏也感到奇怪,自從他遭遇感情地震,像所有的人一樣無法自拔。當時他找到兔子也有點病急亂投醫的味道,但是後來,漸漸地,只要見到兔子他就會不知不覺的心安,而且在交流中有一種毫不費力的默契。兔子也很同情蘇光夏的困境,希望盡可能的陪他渡過難關。

  只隔了兩天,兔子又收到蘇光夏的短信,要約她一塊吃晚飯。兔子回說第二天要去內蒙古出差,臨走前有些事還要處理,就不能去吃飯了。蘇光夏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她回說要兩周。

  這樣算是安安靜靜過了兩周。然而兩週一過,蘇光夏的短信準時來了,問她出差回來沒有?兔子說還有3天。

  3天之後的一個傍晚,兔子下班走出公司,意外的看見蘇光夏站在大樓外的樹下等她。蘇光夏道,千萬不要跟我說你剛從內蒙古回來,既然你根本沒有出差,為什麼要騙我呢?

  說完這些話,蘇光夏頭也不回的走了。

  從此,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倆之間毫無聯繫。

  余橙結婚那天,蘇光夏請了病假沒上班,直到晚上,越是臨近婚宴他越是有一種衝動,很想沖到婚宴現場攪局,讓大家都不痛快。他也知道這樣做十分愚蠢,而且也不值得這麼做,但是這個念頭無論多少次按下去,都會像水上的飄浮物一樣頑強地冒出來。他搭上一輛出租車,直奔婚宴現場。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裡面的一條短信息令他頗感意外,信息是兔子發過來的,只有3個字:你好嗎?不知為何,蘇光夏竟然有點鼻子發酸,只是讓他強忍住了,他沒有回復這條短信。過了一會兒,兔子又發了一條短信給他,還是3個字:在哪呢?蘇光夏還是沒有複機。手機的鈴聲響了,是兔子打來的。那個晚上,蘇光夏像孩子一樣,跟著兔子進了一家小飯館,他們在那裡邊吃邊聊,也喝了點清酒,直至深夜。

  淩晨分手以後,他們再一次失去了聯繫。

  突然有一天,蘇光夏想起了兔子。這時他才發現,他心中一直有一隻兔子。儘管他們之間毫無聯繫,但是這只兔子從來就沒有離他而去,兔子硬朗而自信的性格己經在不知不覺間置根於他的心中,令他難以忘懷。

  天氣轉涼。秋天的一個晚上,兔子失眠了。這一天快下班的時候,她接到蘇光夏的一個電話,說要跟她見面談點事。伴隨著餐廳裡纏綿悱惻的背景音樂,蘇光夏對兔子訴說了這段時間的心路歷程,並提出來跟兔子正式交往。兔子完全傻了,一時間變得張口結舌,原本一張巧嘴頓時笨重不堪,後來看著蘇光夏的嘴巴一張一合,卻又根本不知道他在講什麼。

  浪漫之夜是怎樣結束的,她毫無印象。然而清夜靜思,兔子才意識到她所面臨的巨大困境。黑暗中,兔子聽到了劉嘻哈均勻的呼吸聲,她是劉嘻哈單戀蘇光夏唯一的見證人,儘管時過境遷,劉嘻哈已經跟曹甯寧結了婚,可是她知道這件事還是會深深地刺傷劉嘻哈,任憑蘇光夏今後跟誰在一起,反正不能是兔子。也許這是一個謬誤或者悖論,但對女人來說卻是一個心結,如果兔子不想失去友誼,那就只有失去愛情,反之也一樣。兔子第一次體會到,友誼其實是另一種愛情,也是沒有辦法割捨的。

  第二天,剛剛上班不久,蘇光夏就給兔子發來了信息:今晚能見面嗎?兔子複機並沒有接這句話,只說:昨晚想了一夜,我們還是做好朋友吧。蘇光夏回道:有什麼像樣的理由嗎?兔子狠了狠心回道:我不想當餘橙的替代品。這一句話果然是太重了,蘇光夏不僅沒回短信,也沒有再來電話。

  一天下午,蘇光夏到門診去給一個朋友取化驗單,這時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便走上前去拍了他一下。正在四顧茫然的曹甯寧一下子看見了蘇光夏如同看到了救星。蘇光夏說走吧,到我的辦公室去,我給你檢查一下。辦完了正事,蘇光夏說道,怎麼樣,最近還好吧?曹甯寧想了想說,不好。蘇光夏愣了一下說怎麼不好了?曹甯甯一時沒忍住,就把自己的事跟蘇光夏說了,這些事積壓在他心裡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沉吟片刻,蘇光夏問道,那你現在說心裡話,這兩個女人你到底喜歡誰呢?曹甯寧道,我當然喜歡我老婆了。聽了他的話,蘇光夏便安慰曹甯寧道,既然你已經想明白了,你們小兩口和好也就是個時間問題。然而曹甯寧仍有些憂心道,只是我不知道劉嘻哈心裡有沒有別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蘇光夏一時語塞,忙起身去給曹甯寧倒了一杯純淨水。

  星期天,兔子在公司加班,這時她接到一個電話,電話是蘇光夏打來的,蘇光夏用命令的口氣說,你現在就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兔子下樓來,果然見到蘇光夏仍然是站在辦公大樓外的樹下等她,便走了過去。蘇光夏劈頭就說,我知道劉嘻哈現在住在你那兒,你是不是因為她才拒絕我的?兔子道,當然不是,這跟她有什麼關係?蘇光夏道,你說對了,她跟我們的事沒有任何關係,她不僅結婚了,而且曹甯寧非常非常愛她,你也大可不必總想著去拯救別人。

  兔子低下頭去回道,我真的沒這麼想。但語氣裡顯然沒了底氣,這無疑讓蘇光夏相信自己的判斷是對的,他繼續說道,要不我去找劉嘻哈談一談。話音未落就被兔子急切地制止了,不不不,還是我自己跟她說吧。蘇光夏的語氣和緩下來,他貼近兔子說道,我真是厭倦了要在感情上放那麼多的附加值,我們簡單一點好不好?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愛情才是最需要誠實的。

  兔子沒有說話,只是六神無主的轉過身去慢慢往回走,話是沒錯,可就是萬千人中誰都可以當蘇太太,唯獨她不可以,唯獨對她來說是一個錯誤的角色。她想。然而就在這時,蘇光夏倏一下沖過來,不由分說地緊緊地把她抱住,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狠狠地親了她。

  那一瞬間,兔子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這個星期天的早上,劉嘻哈也不能睡懶覺,現在每一個周日的上午,她都要給一個富豪的寶貝兒子一對一的教畫畫,這樣做的報酬就比較可觀。不過孩子還要練琴,寫作文,練習國標普通話,總之一到星期天他們家充斥著川流不息的外人,教毛筆字的先生來了,劉嘻哈總算得以脫身。劉嘻哈決定到兔子的公司去找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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