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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晚上,兔子接到曹甯寧的一個電話,他請她幫忙多照顧劉嘻哈,並說其實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會處理好所有的問題,一切等劉嘻哈冷靜下來再說。兔子說好吧。放下電話之後,兔子心想劉嘻哈要想成為一個漫畫家,還真應該過一過自食其力的生活。

  找工作是一個巨大的難題,兩個人共同製作了一份劉嘻哈的簡歷。實踐經歷全無,這種簡歷投到哪兒都是石沉大海。劉嘻哈發出去的求職簡歷,全部都像斷了線的風箏,飄失的無影無蹤,杳無音信。劉嘻哈在兔子窩裡也呆不住了,每天跑到街上去亂轉,也去人才交流中心和薦業館,但都是一無所獲。兔子說,不如你先到我們公司刷廣告牌吧,雖說是臨時工,錢也很少,只當有個活占著手,心裡沒那麼空落。只要是廣告就需要美術常識,一般的工人還幹不了,但真正幹起來又跟油漆工差不多。儘管擦了很多防曬霜,到處登高爬低刷戶外廣告的劉嘻哈還是曬的黢黑,原本可愛的小雀斑也變成了黑芝麻,粒粒驚心。第一次拿到800元的工資,劉嘻哈激動得熱淚盈眶。

  兔子給找到事了,在一個報社當校對,你一定要給我頂住,人家擔保一年以後讓你當美編。劉嘻哈道,也好,不過我節假日還是可以去刷廣告。一開始當校對,劉嘻哈真覺得比刷廣告還辛苦,每天看到的都是字,滿坑滿谷的字,多好的文章也經不住翻來覆去地看,何況大都是平凡字句。以至於後來她一看到字就跟吃了大肥肉一樣直想吐。

  一天傍晚,有人敲門,劉嘻哈跑去開門,出現在門口的是曹甯寧。曹甯寧被嚇了一跳,他想不到只一個多月的時間未見,劉嘻哈已經判若兩人,不僅又黑又瘦,而且疲憊憔悴。

  曹甯寧道,請你相信我,結婚對於我來說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我是絕對不會離婚的。曹甯寧講起了他和姚彼琳的前塵往事。最後曹甯寧說道,我承認她是我的初戀女友,也承認她來找我是心生悔意,但是我已經斷然拒絕了她,而且也告訴她我們結婚了,一切到此結束,彼此再不來往。

  劉嘻哈抬起眼皮道,如果事情就這麼簡單,你結婚前為什麼不跟我說?就算是發現戒指那天,你也可以說呀,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曹甯寧差點脫口而出說我媽媽不讓我說,但這分明是他的軟肋,也是劉嘻哈對他最不以為然的地方,所以不說也罷。

  我不是要跟你賭氣,劉嘻哈繼續說道,我是真的覺得我們倆都應該冷靜地想一想,再做出決定。

  自從劉嘻哈離家出走以後,曹甯寧就很少回省委大院。時間一長難免讓人生疑,終於有一天斯日格變成了不速之客,夜訪丹密公寓。斯日格只在客廳裡站了兩分鐘,就知道這個家裡沒有女主人了。沉吟片刻,她抄起坐機的話筒遞給曹甯寧,叫他撥通劉嘻哈的手機,斯日格平靜地說道,嘻哈,我是媽媽,我知道你現在住在外面,你住在兔子那我很放心,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但是你要記住,你生是我們曹家的人,死是我們曹家的鬼,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事實。而且甯寧他是愛你的,你要相信他。

  電話的那一頭靜了一會兒,劉嘻哈輕聲說道,媽,她在這兒,你自己跟她說吧。斯日格正要問是誰?但她已經感覺到對方的電話已經換到了另一個人的手上,這個人沉穩地說道,斯阿姨,是我,我是姚彼琳,是我約了劉嘻哈喝咖啡,我只是想告訴她是您把我和曹甯寧分開的。

  斯日格大為震怒,但同時也十分震驚,姚彼琳才多大年紀啊,竟然己經從一隻小貓變成了一隻母狼,這倒是她意想不到的。斯日格厲聲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姚彼琳也不生氣,依然平靜道,我不想幹什麼,我只是把真相說出來,而且我發現劉嘻哈對曹甯寧和您好像一無所知。說完,姚彼琳不等斯日格做出任何反應就收線了,而且她一直用您的稱謂,明顯有一種挑戰權威的快感,這對斯日格來說是雙重的憤怒。她頭疼欲裂,心跳如鼓,神志有些恍惚。這讓她多少有些沮喪,大風大浪她見得多了,可免不了還是陰溝翻船,輸在了小角色的手上。

  斯日格一夜未眠,第二天她本來是要飛往北京,去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的,但是在去機場的路上,她頭疼欲裂,心跳如鼓,神志有些恍惚,她的秘書立即把她送到了醫院,這時斯日格的血壓已經到了180,醫生說必須留院才可能控制病情。

  曹甯甯從來沒有見過躺在病床上的母親如此衰弱。曹甯寧說道,我剛才已經給劉嘻哈打過電話了,她說她馬上就趕過來。

  進入了斯日格的病室,劉嘻哈輕輕叫了一聲媽,斯日格便拉住她的手,兩眼含淚。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誰都不提姚彼琳這個人、這件事。但其實表面平靜的劉嘻哈,心裡是非常撕扯的,一方面斯日格待她就如同母親,看見她為了兒女操心,這樣一個堅強的女人都會變得無助和哀傷,心中十分不忍。但同時她又難以忘記,姚彼琳在她面前悲傷欲絕,她說她為曹甯寧打過胎,這一點讓涉世未深的劉嘻哈十分同情她,也成為劉嘻哈不能原諒曹甯甯的根本。另一方面,劉嘻哈也自知自己對待婚姻的賭氣和任性,而曹甯寧對於她的內心不是同樣一無所知嗎?

  這真的是在一個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下發生的錯誤的婚姻。

  第十二章

  9月,勵德公司在江邊的尚品豪宅已經破土動工。劉百田由老金陪同到新工地來視察。工地的現場有一幅巨型的廣告牌,畫著3棟拔地而起的高樓,樓前是平靜柔緩的江水,沿江的草坪上有一高一矮兩個人在放風箏。劉百田覺得這個畫面似曾相識,依稀覺得在哪裡見過。在打道回府的汽車上,劉百田想起了他在劉嘻哈房間裡看到那幅寫生。他想,也許是巧合吧,但他無論如何不喜歡這幅廣告的畫面,這讓他想起一個人,這個人至今都讓他很不愉快。劉百田叫老金通知廣告公司換掉這幅廣告牌。

  幾天之後老金告訴劉百田,刷廣告的美術工人裡面有劉嘻哈,放風箏的兩個人影也是她即興加上去的。劉百田頗感意外,不過他面無表情,默不作聲。老金又說劉嘻哈跟曹甯寧的婚姻出了問題,好像是曹甯甯的前女友現身了。

  劉百田的臉上驟然變色,他抄起電話說道,我要直接問問斯日格這是怎麼回事。正待撥號,站在一旁的老金急忙制止道,我看還是算了吧。你這樣興師問罪兩家會傷了和氣,再說小兩口哪有不鬧彆扭的?這話讓劉百田長長地歎了口氣。他真的沒想到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老金帶劉百田驅車去了劉嘻哈的工作現場,遠遠望去,劉嘻哈穿著一條工裝褲,腰上系著安全帶,被高高的腳手架吊在半空中,整個人像壁虎似的趴在巨大的廣告牌上刷油漆。

  商務車絕塵而去,劉百田再也沒有回過頭去多望一眼,但是他的心裡已是老淚縱橫,只不過他一絲一毫都沒有悔意。

  服務員把兔子領到一個靠窗的卡座,果然,蘇光夏手握一杯熱茶,正在那裡等她。他們的確是好久沒見了,而且毫無聯繫,所以寒暄了好一陣。兩個人邊吃邊聊,蘇光夏也問道劉嘻哈最近怎麼樣了?兔子愣了半秒鐘,馬上回過神來說,她很好啊,結婚以後曹甯寧很疼她。經過一段暫短的沉默,兔子突然說道,你跟餘橙的關係出問題了吧。

  蘇光夏的嘴角呈現出一絲苦笑,我們倆結束了。

  怎麼會呢?不要告訴我是她愛上了有錢人。

  蘇光夏道,如果是那樣我反而不難受了。

  兔子說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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