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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曹甯寧的絕情是姚彼琳沒有想到的,她今天還刻意打扮了一番,經典樣式的價格昂貴的連衣裙,柔和的米白色,看上去中規中矩,但腰間信手一系的白色蝴蝶結讓這條裙子不再沉悶,反而有幾分俏麗,高度完美的簡約設計把人襯得端莊,高貴,同時一線的名牌絕不會讓人顯得正兒八經,而總有幾分隨意。配上她精緻的妝容,本以為曹甯寧會眼前一亮的,但她明顯的感覺到曹甯寧並沒有注意到她鍍金歸來脫胎換骨的改變。

  這也是她留戀曹甯寧的地方,他並不好色,而且正直,專一。

  現在,姚彼琳租住了一套高級單身公寓,父母親的生活也得到了徹底的改善。然而她的感情生活卻一片空白。在英國的時候她曾經有過一段戀情,男方也是一個大陸來的學生,這個人的家庭背景是北京外交部的,身世無可挑剔,人也生的風流倜儻,姚彼琳一頭栽了進去,兩個人同居了一年多,也曾愛得天昏地暗。最熱乎的時候,兩個人一塊兒去歐洲豪華旅遊,男孩子主動買單,除了吃喝玩樂外加購買名牌,一下子花掉了將近40萬人民幣。當時的姚彼琳覺得斯日格簡直就是她人生的指路明燈,讓她一下子擁有了雙重的收穫。

  夢到好時成烏有,這對任何人幾乎無一例外。姚彼琳的男朋友是個不婚族,至少短期內不想結婚。為了這個問題姚彼琳出盡百寶,力求修成正果,但最終都無法改變男朋友的初衷。姚彼琳肯定是等不起的,兩個人只好黯然分手。

  如果這件事就此了結,也算是雁過無痕,至少姚彼琳覺得自己並沒有損失什麼。但後來她無意中聽說,她這個男朋友半年之後跟一個北京來的女孩結婚了。而男朋友對她的評價是虛榮,算計,控制欲太強,交往的後期幾乎令人窒息。這一打擊對姚彼琳來說非同一般,有一段時間她覺得只要是大陸留學生,人人都在看她的笑話,這讓她在心裡發誓要找到一個條件上乘的愛人報仇雪恨。

  所以她刻意地尋尋覓覓,卻再也沒有合適的男人出現。

  年齡一天一天的大了,衣食無憂之後的寂寞才是真正蝕骨入心的,猶如一道看不見的陰霾,不離不棄地在她頭頂盤旋。尤其是每當傍晚,公司裡人去樓空,每個人都像逃避非典一樣速速離去。設在一樓的公司食堂完全沒有了中午時分的喧囂,只有零零星星的大男大女為圖方便草草了事。姚彼琳就是回住處吃泡面,也不能在這兒丟人現眼,她必須表現得很滋潤,很繁榮。而事實上,男人都喜歡有競爭的戀情。

  然而,獨自吃泡面的感覺早就讓她受夠了。

  直到這時,她才覺得其實斯日格給她布下了一個天大的陷阱,對一個女人來說,擁有了一個好男人不就擁有了一切嗎?她又不是不漂亮,要靠奮鬥彌補缺失。這分明就是一個陰謀。

  相比之下,她所見過的男人不算少了,但她不得不承認曹甯甯是最優秀也最無法讓她忘懷的,而且她當時離開曹甯寧的確是太輕率了。

  於是她打聽到曹甯寧的現狀,他結婚了,典型的強強聯手,政治姻緣,不用問就知道是斯日格一手操辦的。按照所有小說和電視劇的邏輯,表面風光的男女主角應該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再說曹甯寧本來就是她的,現在也依然應該是她的。

  他們之間的故事還遠沒到終結篇。

  有關和姚彼琳之間發生的這段往事,在結婚前曹甯寧就想告訴劉嘻哈,但是斯日格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她說有些事知道了反而是一種傷害。這一次的重逢,曹甯寧也沒有跟劉嘻哈提及,他相信自己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但大約過了兩周,曹甯寧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電話是醫院打來的,叫他儘快去一趟。曹甯寧嚇了一跳,以為劉嘻哈出了什麼事,急忙趕到醫院。結果在醫院門診部的觀察室,曹甯寧看見了正在打點滴的姚彼琳。姚彼琳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氣若遊絲地對曹甯寧說,她是重感冒引起的肺炎,必須留院觀察,可是她什麼東西都沒帶,父母親身體又不好,不想讓他們著急。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曹甯寧只好去了醫院的小賣部,買了牙刷毛巾臉盆之類的生活必須品,還買了一些水果,回到病房放在姚彼琳的床頭,曹甯寧說,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就在他轉身欲走的一瞬間,姚彼琳突然抓住了他的一隻手,曹甯寧掙脫了一下但掙脫不開,那種力量根本不像是一隻生病的手,但見姚彼琳業已是淚流滿面,她輕聲說道,謝謝你甯寧。說完她仍沒有撒手的意思,又說,抱抱我好嗎?這時的曹甯寧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不知該怎麼做才是最恰當的,就在他猶豫的片刻間,令他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姚彼琳猛然起身,在一秒鐘之內拔掉了輸液的針頭,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他。

  後來想起來,姚彼琳就是在這一時刻把手上的戒指放進了他的西裝口袋。她的意思一定是若他哪一天無意中發現,情感便可能無法抑制地回到從前。

  曹甯寧頓時傻了,但他很快就擋開了姚彼琳的兩隻手,有些惱怒地說道,你這是幹什麼?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已經結婚了。姚彼琳披頭散髮地坐在床上,口氣蠻橫道,結婚了又怎麼樣?中國百分之九十的家庭不就是湊合著過嗎?!我愛你,這麼多年從來沒變過,我可以不要名份,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做你的地下情人。

  曹甯寧恨道,你真無恥,你都不配做我的前女友。

  然而,當劉嘻哈拿著這枚罪惡的戒指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曹甯寧倒不知道該怎麼表白自己了。

  這一天下了班,他在餐桌上看到了劉嘻哈留給他的紙條,上面寫著:

  曹甯寧:

  我給了你時間,但是你不想說,那就永遠也不要說了。我走了,不用找我,我很安全。

  嘻哈

  曹甯寧一下子頭都大了,他急忙打劉嘻哈的手機。曹甯寧說,你現在在哪兒,我這就去接你。劉嘻哈說不用了,我就住在兔子家,你什麼時候想辦離婚手續都沒問題。

  這一天的下午,劉嘻哈拖著她的旅行箱離開了丹密公寓。當厚重的紫檀木門砰的一聲在她的身後關上時,她產生了一種特別奇異的感覺。

  她給兔子打了一個電話,她說我要到你那去。兔子說來吧。她說我要住下。兔子說住吧,隨便住多久。兔子就是這點好,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也不問,同時她的回答總能讓人心裡熱呼呼的。

  劉嘻哈到了兔子的住處,兔子己經為她鋪好了沙發床,兔子說看到了床就等於看到了家,心就踏實了,你說對嗎劉嘻哈同學。劉嘻哈突然淚如泉湧,哭了好一會兒才答非所問道,別問我出了什麼事,反正我的人生從今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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