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欣 > 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 | 上頁 下頁 | |
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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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可以走掉,我怎麼可能那麼有修養地守著她?」 鐵男道:「你們兩個人啊,是典型的陰陽失調,等你以後結了婚,就不會這樣對待你媽媽了。」 這話讓裁雲的心裡好生悲哀,我跟誰結婚啊?我又不差,至今怎麼就碰不上一個合適我的人呢?說出來誰都不相信,以她這樣的人品會沒有情感方面的糾纏?獻殷勤的人當然有,可那有什麼用呢?她至今的確是白紙一張。裁雲心裡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有的女人左一個三角關係,右一個三角關係,權衡來權衡去的,而有的女人卻是閱盡千帆皆不是呢? 這樣一想,又覺得兩條腿是不是一般長太不是小事情了,腿上有沒有疤也不是小事情。如果她好的時候都沒有豔遇,真要是殘了,豈不是真成了困難戶? 裁雲忙問道:「鐵男,剛才你去找醫生,醫生怎麼說?」 「說什麼?」 「說我的腿啊。」 「現在知道著急了?」鐵男道,「剛才還笑話我總是丟了西瓜撿了芝麻呢!還說撿了條命坐輪椅也行,這麼一會兒就沉不住氣了!」 「到底怎麼說嘛?」 「說你的腿好了以後可以跳芭蕾舞。」 「去你的,准是你瞎編的。」但是裁雲還是笑了。 鐵男嗔怪道:「好的時候又不見你笑,現在掛在這裡,倒還開心了,真搞不懂你……好了,我明天再來。」 滴滴噠噠的高跟鞋漸漸遠去,裁雲內心的寂寞便像煙霧一樣慢慢彌散開來。也許人生病的時候,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是處於極度弱勢的,生病,會改變人的世界觀,你會發現人的軟弱和渺小。裁雲始知,她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堅強,她是多麼希望能有一個異性走進她的心靈啊。 07 黃昏降臨了。 伍湖生坐在粗礪寬大的水泥窗臺上,望著荒涼的窗外,除了遠處的山巒、菜地,以及近處的電線杆和廢棄的鐵軌,其他什麼東西也沒有,就像憂鬱派畫家手下的一張未完成的油畫草圖。 這裡是軍方某部的一個閒置的倉庫,九監倉不必在醫院留醫的人暫時關押在這裡。 伍湖生的手指還纏著紗布,十多天過去了,依然還有些隱隱作痛。貪污犯仍然跟他關在一起,他的腿也僅僅是外傷,鮮血淋漓卻沒有傷到筋骨,而被伍湖生砸的那一下,也不過是輕微的腦震盪,如今已無大礙。他便一直靠牆坐著,然後漫不經心地拔著鬍子,他的下巴早已是光溜溜的,但他總能找到胡茬兒。 實在是太悶了,貪污犯碰碰伍湖生:「喂,你在那裡已經坐了兩個多鐘頭了。」 伍湖生不理他,頭偏著,像雕塑一樣。 「後悔了吧?」貪污犯說。 「後悔什麼?」 「咱們倆可以一起跑掉的……而且我外面有錢。」 「放你媽的屁!跑了7個有5個都給抓回來了。」 「你看看你的臉,都氣成屁股了,不後悔你氣什麼?」 伍湖生也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不吭聲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氣什麼,窗外並沒有東西可看,漸漸地這幅油畫也快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鑒於他的表現,這有十指可以證明,還有毛所長說,董管教的確承認是在他的呼喚中蘇醒過來的。所有的這一切可以被視作重大立功表現,毛所長說,無論是取保候審還有保釋這一類的處理,首要的一條就是認罪態度好,這樣結合你的立功表現才能起作用。可是伍湖生就是認罪態度不好,從頭到尾不承認自己是強姦犯,罵公安是飯桶。毛所長勸伍湖生別鑽牛角尖,人先出去再說,可是伍湖生不肯,他抵死認為只要自己現在認了是強姦犯,今後改口一定難於上青天,他要求再查他的事。毛所長說你的案子又不複雜,已經複查過一次了,又沒有什麼新發現,叫你請律師你又不請,你叫我們怎麼辦? 伍湖生說,毛所長你相信不相信我是強姦犯?毛所長說你當然是強姦犯了,否則怎麼會送到這裡來?只是強姦犯也是可以改造好的,人有一念之差,就看差在什麼地方,差在男女問題上就可能是強姦犯,差在危機時刻,你會有動人閃光的一面。我絕不會因為你這次表現好,就懷疑你曾經犯下的罪行,也不會因為你曾經有罪,就否定你這次的重大立功表現,總之,人在一時一地怎麼想怎麼做是很難說的,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當時的伍湖生真想一拳頭砸在毛所長臉上去,毛所長的臉胖胖的,完全沒有性格特徵的那種,只會讓人深刻地感覺到國人之沒有希望。他覺得毛所長這麼一大把年齡,至少應該相信一個在關鍵時刻有所作為的人,可是他卻說出一大堆橋歸橋、路歸路的話,這使他失望得不想再說什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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