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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古船》

  這是我的第一本長篇。從二十五六歲打譜寫,一直準備了三四年,於三十一歲這一年寫完並出版。這之前主要是資料的準備,還有蓄力。有大量的閱讀。

  我當時想寫一部「包含自己全部積累、用盡心力」的作品。我那時面對一般長篇小說的形式,也想有所改變。

  我這之前的作品,現在看都是不可缺少的磨練。伴隨我那些中短篇小說的創作,當然有漫長的閱讀和刻苦的訓練。我還為第一部長篇小說的寫作而走訪了許多地方。總之心靈裡貯備了很多東西,技法上也做了不少探索,只想在未來的一天動用它們。

  這個機會算是來了。《古船》既是一次完成,又是一次開創。從此我朦朧覺得,將有無數的貯備經由這個出口而出。就像一條船找到了一個港灣一樣,以後要有無數次的出航。這只是一個宏願,能否實現還要看後來,也許還要迎接一生的考驗。從青年到中年,這個考驗果然很多,幾乎從未間斷過。但我沒有屈服。 

  我每次寫作的準備幾乎都是精心的。我往往不寫沒有思考成熟的東西。但是我在平靜如初的慣常寫作中,另一些探索也從未停止過,它們的成果還會在後來出現。

  第一部長篇小說出版了。馬上有了各種評價,對我來說它的影響超出了自己以往的所有作品。有些爭執是沒有多少文學意義的,比如關於書中寫到的土改部分。今天看這種爭執的理由更是微不足道的。

  有個朋友今天談到這部長篇小說前前後後的一些事情,引用了一位西方詩人的詩(不記得是誰了):「勝利的鐘聲敲響了,嫉妒的鐘聲比勝利的鐘聲敲得還要響。」

  果真如此嗎?但後一種鐘聲對我有什麼用呢?我如果真的寫出一部值得敲響這種鐘聲的作品,不是比什麼都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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