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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好在調動渠道都已疏通,只剩人事處的最後一紙手續。

  早上九點,吳為到人事處辦理調離手續。人事處也把調動通知單給了她,讓地去各有關科室蓋章,「蓋完章,我們就給你開轉組織關係和人事關係的證明。」

  沒想到節外生枝,黨委書記「延安一枝花」走了進來,她問吳為:「你調動工作,是誰給你牽的線?」「沒誰,我想是我的作品為我牽的線。」

  「新單位的領導是誰?」

  又想通過後門整治她呢!「不認識……工作沒調動的時候不好和你談什麼,現在我要走了,想和你談談。」

  「談也沒用,我不會同情你的。」「你以為我是想得到你的同情嗎?錯了,我沒什麼需要你同情的地方。作為一名普通黨員,離.開本單位的時候,我有權利要求與黨委書記你——交換一下意見,你不能只聽一面之詞。」

  可「延安一枝花」花頭一扭就出去了。十點,吳為從各科室蓋完章回來,人事處的經辦人正在接黨委書記的電話,「是,好的,我馬上到您那裡去。」

  經辦人從黨委書記那裡回來後,情況有了變化,以《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發展新黨員工作》這一文件為由頭,不給吳為轉組織關係。

  肯定是「延安一枝花」在九點到十點間,與白帆、胥德章、佟大雷等人研究了對策。

  吳為說:「既然如此,人事關係我也不轉了。」

  新單位人事處的工作人員對吳為說:「你們原單位打來電話,要求我把你的檔案材料退還他們,藉口說『群眾反應,吳為人黨為什麼那麼快?所以我們要再審查審查』,那你們單位黨委當時為什麼批准、同意支部一致通過發展你入黨的意見?我對他們說,要接受幾十年來的教訓,對人的問題一定要慎重,要全面地、歷史地看問題。在你的檔案裡,凡是工作過的單位鑒定都很好,入黨手續也是齊備的。」過了兩天,新單位又來電話:我們接到「某辦」電話,說「吳為的問題很複雜,我們要處理這個問題,你們不要調她」。你看,調動問題只好放一放了。

  想必又是「延安一枝花」的關係,這個後門的硬度可說全國第一。吳為問:「我怎麼辦?還辦不辦手續?是不是由你們出面和這裡談一談?」

  「我們現在不好出面了,『某辦』不是說要處理這個問題嘛……要不你把關係先轉了,放在自己手裡?」她問:「『某辦』原話怎麼說?」「你何必一定要摳原話?」

  吳為將這些情況告訴胡秉宸,胡秉宸聽後說:「上頭不是有人向:延安「枝花」打招呼了嗎,她怎麼還整你?……我身體很不好,心律一分鐘八十五次,打算快點兒到上海去。」

  吳為能說什麼?只能說:「為了你的身體,趕快到上海去吧。」

  「我真心疼你,把這副重擔留給你一個人了。」

  「我行。」「你這幾天奔波得一定很累。」

  豈止是累!那是什麼樣的政治壓力,胡秉宸怎麼不說說這個?也沒幫她想個應對目前形勢的辦法。

  胡秉宸剛一走,白帆千封信就寄到上海某位負責人那裡,「這是我們家裡吵架,你們不要參與。你們要是接待老胡,就是破壞我的家庭。」可是胡秉宸在上海活得好好的,不但活得很好,還時有杜亞莉去安撫他寂寞的心。

  禪月也從此開始接替茹風的通訊任務。

  在胡秉宸避走上海的幾年裡,禪月的信箱幾乎成為胡秉宸的專用信箱,信件之頻繁,以至同學們還以為禪月有個男朋友在上海。

  在風雨無阻的送信生涯中,禪月漸漸成長為青春少女。也可以說,她是看著這場「陰謀與愛情」成長的,讓她怎能信任胡秉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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