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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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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1 對於羅斯福總統開闢第二戰場的時間、條件、地點,研究世界二次大戰史的專家們各執一詞。但美國對德、意、日宣戰,畢竟是二次大戰的一個關鍵轉折。 2 官場如戰場。 沒想到穩操勝券的胡秉宸卻在仕途大戰中敗下陣來。檢點自己的戰略戰術,不知錯在哪裡,何須細說,有個本屆胡秉宸工作範圍內的重要會議,卻沒有通知胡秉宸參加。 與其說政治像女人那樣多變,不如說像男人那樣多變更為確切。一位對胡秉宸賞識有加的領導,忽然之間調頭而去,也許有了新歡,也許自身失勢。不是無法求解,即便有了答案,也是過了這個村,沒了這個店。 當年胡秉宸在幹校對吳為借用秦少遊的那個句子,可不就像讖語?到了這時才應該說是「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以示他不願離去的無奈。胡秉宸雖然不像某些人那樣將仕途看做萬應靈丹,然而畢竟出身官宦世家,在那樣的氛圍中成長,再不濟也得把仕途成敗作為自身價值的一個標誌。『這也不算他的獨出心裁,遊戲規則如此。 對曾經的輝煌,離去是永遠的痛。好在胡秉宸沒閒置的時刻,從官場上下來後又搭;亡了戀愛這趟車,他的一生該說還是充沛的吧。 如果不從仕途大戰敗下陣來,胡秉宸與吳為的關係說什麼也不會更上一層樓。最後讓胡秉宸徹底改變對吳為方針政策的關鍵,正在於此。胡秉宸這才準備「愛」吳為。 吳為清清楚楚知道自己何時走上不歸之途,某時某辰準確到分秒不差,卻至死鬧不明白胡秉宸的轉變。 不要忘記,本該一個錚錚男兒漢的吳為,雖然半途轉為女兒身,「英雄救美」的基因並沒有完全消失。 對準火坑往下跳的決心,來自胡秉宸的這次談話—— 「……迫在眉睫的問題是我的工作,並不是我要工作,問題是這些王八蛋宗派主義分子把我打擊得太厲害了,因為我捅了這些宗派分子的馬蜂窩,而工作是政治上的的一種標誌。但已經得到非正式消息,我的任命可能不會下了。 「鳴金收兵之聲也連連不絕,副部級六十五歲以上和六十五歲以下身體不好的一律退下,我六十五歲已過,身體又不好,兩項條件都夠。前程分明是退下來,肯定退居二線了。 「而我的年齡也不適於重新打開一個局面,有一條年齡線管著,你能理解我吧?所以還是離休好。 「想想我這輩子,十二年戰爭,十年動亂,現在還有什麼好說? 「上帝真是個沒有良心的東西!好在他無處不在又無處都在,我還有你呢。 「也好,去掉一個大包袱,可以放手進行法律程序,我惟一擔心的是會不會影響你的創作生活。對我來說,什麼顧慮都沒有了。 「想到這兒還要向你表示我的感激之情,我年紀過大又失去了工作機會,沒有地位沒有錢,將來如果離婚,甚至沒有住的地方,而你又為我放棄了一切機會……」 吳為說:「我愛的是你,不是你的地位。」想到這一來胡秉宸的仕途沒有了指望,反倒高興起來。許久以來,吳為都覺得胡秉宸出爾反爾的做法,正是來自於他對世俗的渴望。 人生的追求屈指可數,迫不得已兩袖清風,想來想去,不如學做範蠡。 男人的最佳人生模式是一手官場得意,一手醇酒美人。官場得意又可稱為「齊家治國平天下」,就像胡秉宸老家那幅「立言立功立德」的中堂,不僅僅是他們的「鴻鵠之志」,也是社會衡量男人成功與否的標誌。如若官場失意,消沉落魄,才不得不醇酒美人地瀟灑起來。 「真想離開這些複雜的關係……如今許多人思想境界太卑下、太現實、太唯物了,缺少理想,缺少對崇高境界的嚮往。還不如我年輕時候朋友間的關係,我甚至懷疑,如果碰見霍桑《紅字》那樣的場面,他們會怎樣表示。「政策已經定了,機關如何整編不清楚,一個部規定三四個副職,可是現在的部級、局級幹部加起來,可以打十幾桌麻將。「如何安排? 「記得你說過讓我不要當第一把手,真是聰明絕頂。這些傷腦筋的事,我完全可以不管了,讓別人去爭權奪利吧,只要有你。一心只想像範蠡那樣,兩袖清風地與你在富春江上泛遊……太湖也可,不過,那你就會落俗套地成為西施。」 當然也就對吳為有了如下剖白:「十多年前遇到你的時候,只覺得是個頗有才華的姑娘或大學生,經過一層層的深入瞭解,才真正(當然也是逐步)認識到你的識見和卓越的才能,還有作為一個真正嚴肅的人所具備的真誠和勇氣,以及由此形成的巨大精神力量。我對你異常敬愛,遠遠超過你所看到的程度。」 就此胡秉宸放鬆了許多,與吳為會面的次數也日漸增多,逢到約會,「破帽遮顏過鬧市」的情況也日漸減少,如果有二十世紀末或二十一世紀初那樣寬鬆的條件,他們早就上床了。 政策開放的結果,是他們的關係漸漸被人所知。傳播像一條暗河,隨之在地下湧動起來。 3 葉蓮子早就發現吳為異常,心血來潮地去了山區,又心血來潮地回來,說是為了寫小說,可是一行小說也沒寫出來。不用猜就知道,吳為又要往陷阱裡跳。幾年前胡秉宸與白帆聯手寫給吳為的信,吳為可以忘記,葉蓮子卻忘記不了。現在又是一封封情書、一個個電話,攪得吳為瘋瘋癲癲,不顧前程、不顧孩子、不顧家,不顧一切。 讓這樣一個男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葉蓮子既為吳為感到委屈,又恨她沒有廉恥。 如果為另一個男人如此這般,葉蓮子也能諒解一二,偏偏為這個百般侮辱過她的男人,把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押進去了。難道她為男人吃的苦還不夠嗎? 葉蓮子起始雖然擔心,卻不便對任性的女兒多說什麼。對吳為是不能說「不」的,如果想要阻止她,頂好說「是」。可老實巴交的葉蓮子,一輩子與「酷」不沾邊。 白楊白泉大年初一打上門來,她看到了事態嚴重,不得不出面制止。當事人吳為是看不到自己如何連蹬帶踹、連滾帶爬、手腳一齊劃拉,才從過去的恥辱中走出來的。 她的掙扎是太醜陋了,除了血糊拉拉將她生下、從小給她把屎把尿的葉蓮子,這種掙扎是任何人,包括愛人都不宜看的。 可吳為就是不肯回頭。葉蓮子甚至為此打過吳為的耳光,吳為不但不理解母親的心,還恨恨地盯著她。那眼神的意思是,如果胡秉宸就在身旁,如果葉蓮子還擋在他們中間不讓她過去,她很可能會咬葉蓮子一口。再不能像吳為小時那樣,把她摟進懷裡就能躲過這一劫了。葉蓮子只能求助於胡秉宸。 在吳為的電話本上翻找到胡秉宸的號碼,給胡秉宸打一個電話,求他放吳為一馬,卻被胡秉宸戲弄得遍體鱗傷。電話之後,這兩個從未謀面的人,互相懷恨上了。 吳為從此對兩個她愛的人,左右不能逢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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