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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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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寫這樣的日程表也許太多餘了。其實,我還節略了西馬營阿訇逐日逐晚的宗教功課記錄。我兩次逐日抄寫沙溝太爺馬元章進出蘭州回到沙溝的日程表,是因為我感到了——他正匆匆地奔向自己的歸宿。這歸宿,是由地震象徵的——壓迫和赤貧,是對官府禮遇、衣錦蘭州的否定。 多斯達尼們堅信不疑:他知道自己的死期。 我也應該說:他至少有了關於死的預感。 真誠突破限度,靈感——不僅是作家的靈感,而且是人的靈感——就會出現。我本人、我熟識的每個哲合忍耶人,都有過體驗。 那麼,歷史和意義,就都有了重現的可能。 我懷念他。 身上天天帶著純潔之水,口中永遠訴說著對主的愛,避開城市,走進荒山,使歷史變成情感,使低賤窮人變得高貴自尊——然後他走了。他一路匆匆,走向自己的終末。 我懷念他。 ※ ※ ※ 沙溝太爺馬元章逝後,哲合忍耶的教務主要由其四子馬震武主持。其他,板橋派在二太爺馬進西逝後,其第十子馬騰靄被尊為穆勒什德。沙溝、板橋兩系中,還有一些教務的分理,茲不一一詳述。 二十世紀即將結束。 萬象都顯示出一種似乎大結束和大開始、大生死與大抉擇的傾向。哲合忍耶已經迫切地需要進步和總結,為此我寫作了此書。 由於種種考慮,這部沙溝故事或者心靈故事,決定只寫到這裡就止筆。文學不講究完整。比如關裡爺、氈爺、曼蘇爾都沒有更多地對現代使用筆墨。《紅樓夢》沒有寫完。魯迅只寫了散文和短篇,根本沒有開始他的總結之作。 沙溝太爺馬元章的光陰結束了,而現代剛剛開始。我也許還有精力寫下去,但也許我的前定僅僅是這半部。 哲合忍耶的滿拉們正在苦學準備。我把希望寄託於他們,一切跡象都表明,他們身上承擔著更重大的使命。他們,或他們的晚輩。 我只是想說——讀者們,我從未想用這些文字強求你們接受哲合忍耶;我只是希望你們相信我的話:在中國,為著一顆心能夠有信仰的自由,哲合忍耶付出了難以想像的犧牲。你們曾經相信過我獨自一人時的文字,請再相信我站在幾十萬人中間時,創造的這種文字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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