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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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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你的歷史 撒拉人哲合忍耶首領賀麻路乎的出現,也許具有著當時不能預想的意義。據《欽定蘭州紀略》,有「馬明心於二十七年逐回原籍後,潛來撒拉爾傳經惑眾」之語;後來又有「三十六年馬明心令各處阿渾在撒拉爾地方傳經」之語。可以判定的往事是:哲合忍耶仍對積石關以西的青海農業區懷著希望。毛拉馬明心在出河州之後仍然企圖以循化撒拉人為恢復河州的前鋒。儘管在關川馬明心又新建了哲合忍耶傳教中心;但他並末放棄回民稠密的河州。撒拉人地區有人執行哲合忍耶領袖的口喚(令),馬明心的口喚能牽動循化的各處阿訇。 這意味著——熱依斯即主教已經出現。 熱依斯是中國回教中僅僅見於哲合忍耶教派的職務。這一教職,後來在哲合忍耶歷史中關係重大——鞏固發展教門,與分裂削弱教門,往往都源在熱依斯。重要的熱依斯不僅參與制造歷史,而且多是虔誠的宗教家。在哲合忍耶裡許多熱依斯都已經具有穆勒什德的色彩,在教內稱爺道巴(叔),極受崇敬。絕大多數熱依斯都享有拱北,如同一路諸侯。熱依斯就是主教,就是官府之外的民間組織的執行人。中國人正在以宗教反抗專制。而熱依斯的起源,也許就在撒拉人之中。 賀麻路乎無疑已經具備熱依斯的資格。細細品味,他似乎就是河州積石峽以西、黃河兩岸撒拉農村的熱依斯。從乾隆廿七年馬明心被逐,至乾隆卅四年賀麻路乎充軍新疆,約八年時光裡,循化撒拉人中哲合忍耶信徒愈聚愈多,勢頭愈來愈熾,不可能無人指揮。今天凡諳熟哲合忍耶事務的人一目即明,原因只有兩條:一是馬明心仍在循化走坊;二是撒拉人中存在熱依斯的堅持。 ——我的故事開始錯綜複雜。我請求各蘇菲派允許我對穆勒什德直呼其名。我請求漢族和更多的讀者忍住突兀感聽我步步敘述。我請求舊文學形式打開門,讓我引入概念、新詞和大量公私記錄。 僅根據「卅六年馬明心令各處阿渾在撒拉爾地方傳經」一條公文,以及日後清廷審訊的大量回民均稱卅六年入新教的旁證,可知哲合忍耶至遲在乾隆三十六年已經在循化設置了熱依斯。這是對中國專制集權的又一個挑戰。 他就是著名烈士、撒拉人民的驕傲蘇四十三阿訇,一個撒拉人血性的象徵。 在蘇四十三出世時,大時代悄悄降臨了。 在「公家」介入之前,既然是教爭,是非仍然是雙方的。 哲合忍耶在頑強堅持自己傳教自由的鬥爭中,不惜極端,不念花寺教徒也是穆斯林——這種糾紛一起便無所不用其極;不惜殺傷人命也不惜犧牲的錯誤,比比見於中國回民漫長的歷史中,各派都應引以為誡。 但是乾隆年代是一個虛假繁榮的時代。這種時代的特徵有二:首為官吏的殘民與腐化,次為農民尤其少數民族農民的饑寒交迫。由於哲合忍耶的爭教而揭露的、震駭中國的甘肅官吏大規模貪污案——冒賑案,即這一觀點的例證之一。宗教的繁榮作為對這種時代的虛假繁榮的消極、抗議和對立,也在這種時代出現了。時代在處於這種虛假繁榮時,社會上彌漫的氣氛是相當自由的;各種蘇菲派的蓬勃發展及孿生,如哲合忍耶能夠只憑信仰便肆情無忌——都是這種時代的產物。 虛假繁榮的時代不能容忍對其虛假的揭露。當哲合忍耶忘記了自己命定的異端屬性和命定的悲劇,一味喧囂爭鬧的時候,這時代的主人——封建中國統治者便撕去了盛世明君的面具,從道德文章背後把屠刀抽出來了。 河循地區在乾隆年間發生的哲合忍耶與花寺的教爭,實質上就是這樣一種運動。宗教繁榮,對於回回人民畢竟是千金一刻。即使他們中的有識——或者說有感受和預感的人已經嗅出了一種危險和不祥,但是無論誰都捨不得放棄、誰都無法壓抑自己在面臨大時代時的激動。 哲合忍耶另一部鈔本《蘭州傳》中,有這樣一段意味深長的記載: 人把道祖請到西寧城傳道。中午,在老鴉峽的河畔上歇緩了。為要禮 拜,突然一個人高聲念召禮詞。道祖說:「你低聲些吧,現在只是暗藏的 時候。」後來一個人為道祖把張山羊皮鋪在個樹蔭下(為著太陽毒辣), 道祖取過又放回烈日下,因為這個光陰只是磨難的光陰。 我堅信這段追憶的真實。毛拉馬明心是清醒的,他至少已經對逼近的噩運有了強烈的感覺。《蘭州傳》的著者,西馬營阿訇阿布杜秀庫爾也無疑進行過認真的反省,所以只有他寫下了這段阿拉伯文留給我吟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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