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承志 > 聾子的耳朵 | 上頁 下頁 | |
二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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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跋抄 上一本集子(《誰是勝者》)已經這麼做過,我不太願意把序跋之類的小文單獨列為文章,也不在意它們是否單獨發表。它們多是書的解釋說明,不一定像完整的文章。於是就採用了這個辦法,把自己書上扉頁的一些序跋題記,趁結集時剪貼一處。這麼做也許還有提醒自己別重複類似文字的想法。此書即是如此,共輯入四本書的序跋附記。 是為說明。 2007年2月 一、塗抹於《音樂履歷》卷後 (上海三聯書店,2003年出版) 文學寫作,就是一個思想的探索過程。這種探索像一種不繃臉的學術研究,像從少年時代積累至今的、一首首學會的歌。所以,我把這本充斥著專業內容的篇什,看做自己的音樂履歷。 記得大約是在1970年冬天,我穿著熱烘烘沉甸甸的大羊皮得勒(袍子),費勁地邁著大氈靴,在東烏旗參加一個民辦教育現場會。一個穿細溜小黑棉襖的公辦教師對我的滿身羊膻壓抑不住反感,悻悻地說: 「Ahu,Qiboztaiba?(老兄,你有蝨子吧?)」 今天我又哼著種種莫名的小曲,大氈靴粘滿黃泥汙雪,踏進了裝修過的文人和學子的殿堂。我猜,今天我依然使那些小棉襖看著彆扭。 人常顧不得許多。對於我來說,要緊的是表達——對毛澤東和魯迅、對蒙古草原和哈薩克天山、對黃土高原和信仰方式、對巴勒斯坦和伊拉克的大是大非的感情和立場。 這樣的理解粗糙而且恣意,但我想,它們也是追求真知的一些印跡。出於這樣的思路,我把這一本印滿了自己在思想大陸上的踉蹌腳步的小書,稱為自己的音樂履歷。 編完這本書,突然想起了那年在東烏旗的小棉襖老師。確實,他比起我今天遭遇的形形色色的兇惡的和狡猾的知識分子,要樸實和親切得多了。我想念他,好像若能再見一面,我和他就都能得到重要的什麼。是的,其間畢竟三十年都過去了,今天我和他若遇見了,會抱作一團又捶又笑,會對當年經歷的一切,驚歎我們的共識。 思想和文章都一樣,需要在時光逝去之後,需要在下一個時代裡,重新獲得。 我想,此刻在我們周邊發生的一切混沌是非,再過三十年或者六十年,也會變得清晰起來。 2003年5月,記於「非典」時期的北京 二、《文明的入門——張承志學術散文集》自序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1年出版) 《文明的入門》第一次的序沒有能夠使用。由於某出版社的變故,此書的《寺中的學術》、《拒絕現世的學術》等研究文章遭遇思想表達的困難。儘管為大局行規避撤下扎眼篇什、並改用《音樂履歷》書題,無奈最終木馬仍不得暗度陳倉。我明白了:對我來說,思想和表達的嚴峻形勢,也許還正方興未艾。 我不太在意。如我這樣一直被社會寵慣、被出版社求稿的作家,磨煉遲早是必然要來的。至於出版一本學術類文集(雖然只是一本壞學生的作業而已),用以批判病重的學術的念願,我想可以留待後日。因為我堅信,對思想來說,禁錮最終是不可能的。問題永遠只在自己的水平。借逆境的恩惠,錘煉自己的水平,於我是更大的要務。 果然東方不亮西方亮,我盼望結集的學術散文書,在北京十月文藝社出版印行了。以下即為幾度修改的序言。 近年來,也許因為臨近了人生遲暮,我一直想把涉及學術的文章結集出版。對我來說這是件要緊的大事。因為與一般作家不同,我的文學創作幾乎一路都與專業探究並行;給予過我以扶助和教益的知識分子,也多是學者而並非文學家。我一直背負著面對他們、清算自己輟學始末的壓力,也一直渴望對知識分子的異化潮流鞭撻批判的表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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