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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霜降跑進來說,二姑,我在這兒。

  麥子說,你陪桂花在這屋待會兒,你現在的身份是新媳婦的娘家兄弟,一會兒你陪著她從這屋裡走出去,把她交給柱子就成了。

  霜降說,我今天的任務就是陪她從這屋裡走出去。

  麥子說,對。

  霜降說,這很簡單。

  麥子說,坐席時你還得代表娘家人坐在主位上。

  霜降說,坐哪兒都一樣吃。

  麥子小聲說,守點規矩,別丟娘家人的臉。

  霜降讓二站放心。

  院子裡客人都來齊了,新姑爺也到了,有人在外頭喊麥子。麥子臨去,回身看了一眼桂花,桂花靦腆地坐在床上,儼然一安靜、美麗的新婦。

  麥子一笑,出去,拉上了門。

  院落裡,老石、老蕭、大攤兒及古建隊一些師傅都來了,大家給王滿堂道喜。麥子在人群裡尋找柱子,突擊隊的小李說柱子上理髮館吹頭髮去了,一會兒就回來。麥子說總共就請了仨鐘頭的假,哪還有時間吹頭髮?劉嬸說新郎就得有新郎的樣,一輩子就這一回,應該收拾收拾。

  大夥就先喝茶,吃糖。

  幾個年輕人要提前看新娘子,劉嬸將他們攔在門外說不行,說還沒到他們鬧的時候。年輕人說他們就仨鐘頭的假,沒時間鬧。劉嬸說,那也不行,新郎還沒來呢。

  太陽已經轉到頭頂上了,樹下的筵席還沒有開桌。王滿堂看了看表說,快十二點了,什麼頭哇,吹這麼半天。

  老石不著急,也不說什麼,在一邊嗑瓜子。

  大妞問老蕭,是不是算准了今兒是好日子。老蕭又推掐一遍說絕對是好日子,不過,他中指第二個關節昨晚上讓蚊子叮了個包,算起來或許有點兒什麼過節兒,不過不妨大局。

  年輕人還纏磨劉嬸,架不住別佳在一邊使勁煽惑,什麼新娘子漂亮極了,是他媽給描的眉等等。年輕人更要看了,一青工說,還是俄羅斯風格的,劉嬸您就讓我們看一眼,我給您磨三塊支爐瓦兒,行不?

  劉嬸說,我可要金磚磨的支爐瓦兒。

  年輕人說沒問題,角樓拆下來的碎金磚多得是,夠劉嬸使的。劉嬸這才答應眾人,只開一個小縫,就看一眼。

  劉嬸推開房門,房間裡空蕩蕩的,哪裡有什麼新娘子。劉嬸在屋裡轉了倆圈,感覺到事情不對頭,匆匆來到宴席桌前,在麥子耳邊說了幾句,麥子隨她而來。

  麥子也不知道桂花到哪兒去了,只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張紙條:

  我和霜降回臨州了,祝柱子哥新婚愉快。

  桂花

  麥子說,祝柱子哥新婚愉快,她倒跑了,這叫什麼事兒呀!

  麥子把紙條給王滿堂看,王滿堂發火了,說這是鬧著玩的?!把親戚朋友幾十口子人都給涮了!大妞也覺著這事做得有點兒過。

  老石悠然喝著茶。

  老蕭說,這都是我手指上這個包鬧的。

  墜兒由門外跑進說,我哥回來了!

  新郎格回來了。王滿堂說,看這事鬧的,怎麼跟他說啊……

  老石說,好說——

  柱子和朱惠芬雙雙由外面走進來。朱惠芬隨著柱子走到王滿堂跟前,親熱地叫道,爸爸。

  王滿堂驚愕。

  朱惠芬與柱子來到麥子與大妞跟前,叫媽。

  麥子與大妞面面相覷。

  王滿堂說,你們先別忙著叫,先給我說清楚是怎麼口事?

  老石拽開柱子對王滿堂說這叫各得其所……王滿堂說那不行,桂花是柱子從小定下的媳婦,王家的媳婦不是這個朱……柱子說人家桂花愛的是霜降,不是他王國柱。王滿堂說愛霜降也不行!

  年輕人就笑。

  麥子問柱子前幾天不是才跟桂花去登了記嗎,怎麼說換就換呢?墜兒說那天她大哥跟桂花出門,還沒走到胡同口,桂花就換了朱惠芬。麥子問墜兒,桂花今兒出走她知道不知道。墜兒說是她給打的火車票。

  麥子氣得要哭了說,你說你們這些孩兒們咋這樣呢!

  王滿堂說敢情幾個人在下頭都串通好了,就瞞著老家兒。王滿堂讓大攤兒現在就去買車票,讓大攤兒跟他一塊兒上臨州。大攤兒說今兒沒車了。老蕭問王滿堂追到臨州又能怎麼著。王滿堂說他不能讓臨州的鄉親們說老王家的兒子一進北京就悔婚。老蕭說你那是怕人家這麼說你。

  大妞臉上不快,抱起小兒子進屋了。

  王滿堂對柱子說,要不是看你正在建人民大會堂,我非揍你不可!王滿堂還在沒完沒了,周大夫從後院出來勸道,老王,我看柱子這婚事你也別再反對了。《梁山伯與祝英台》電影看了吧,你再反對就成了祝員外了,真等到咱們燈盞胡同九號飛出蝴蝶來,那就晚了。

  老石說,一切由我作主了,婚禮照常進行!

  老蕭說,我說過,不妨大局就是不妨大局。

  王滿堂一臉陰沉,無可奈何地說,我就不認這個媳婦。

  劉嬸說,這不是你認不認的事,還記得當年你是怎麼勸我的?今天也輪上你了,這叫一報還一報。

  王滿堂說,我兒媳婦跟你兒媳婦不一樣。

  劉嬸小聲說,不能生孩子上是一樣的,看看你兒媳婦那小腰,一柞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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