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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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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讓於清萍能騰出時間,更快更有效地接近魏德正。卓小梅找來蘇雪儀,要她立即請個臨時工,去代於清萍的班。蘇雪儀說:「於清萍請什麼假?」卓小梅不便明說緣由,只得含糊其辭道:「我給她安排了件重要事情,她必得全力以赴。」蘇雪儀不再多問,點著頭走了,好像已經明白卓小梅的意思。 臨時工很快請來了。卓小梅給於清萍打去電話,說:「清萍,蘇雪儀已找了個代你班的臨時工,這段時間你就別上班,忙你的去吧。」于清萍不陰不陽道:「卓局長想得真周到。沒辦法,我只能照領導的指示辦。」卓小梅動了真情,說:「清萍,我如果有你這麼年輕漂亮,那也就不用你代我去下地獄了。」於清萍笑起來,說:「誰說是下地獄?有本事能拴住大領導,說不定從此就可上天堂了。」 卓小梅開不起這種玩笑,又叮囑兩句,掛掉電話。不想電話鈴跟著響了,卓小梅還以為是於清萍話沒說完打過來的,不知要不要接聽。矛盾了一會兒,正要伸手,鈴聲斷了,包裡的手機響起來。一看是寧蓓蓓的電話,卓小梅忙撳了綠鍵,說:「是蓓蓓你呀,剛才我辦公室的電話是你打來的吧?」寧蓓蓓說:「你在辦公室,怎麼不接?」 寧蓓蓓說她現在在火車站,還有四十分鐘就要上車了。卓小梅開始不怎麼經意,說:「這又不是假期,你怎麼有時問往外跑?」寧蓓蓓說:「我現在還要什麼假期?我已經從蓓蓓幼兒園退出來,準備到廣東那邊去投靠朋友,特意打個電話跟你告別一聲。」 卓小梅感到幾分驚訝,說:「你要離開維都?你等著,我馬上打的去火車站送送你。」 趕往火車站,寧蓓蓓正站在候車室大門口。卓小梅直怪她怎麼不早說一聲,要走了才打電話。寧蓓蓓將她帶進軟臥候車室,找角落裡安靜地方坐下,這才說道:「我本來是想不聲不響離開維都的,不知怎麼的,還是忍不住給你打了電話。」卓小梅說:「是不是跟他鬧僵了?」寧蓓蓓搖搖頭,說:「沒有。要是跟他鬧得起來,我也許就不走了,還要跟他較量較量。可他就是不在乎你,哪怕你往他臉上吐唾沫,他仍是那麼不溫不火的。」 兩人口裡的他當然是指羅家豪,這是不需明說的。卓小梅說:「難道沒有一條中間路線可走,非得非此即彼?」寧蓓蓓說:「我要有你這麼理性多好。我也知道自己沒有救藥。跟愛不是恨也不是的男人三五天要見一次面,卻不能真正走到一起,我實在沒法做到。」 卓小梅不知說什麼才好。女人就是女人,為情而喜,為情而悲,為情而聚,為情而散,甚至為情而生,為情而死,反正都是一個情字造的孽。然而沒有了這個情字.這女人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呢?這麼一想,卓小梅倒是又羡慕起眼前的寧蓓蓓來。她的喜怒哀樂也好,悲歡離合也好,都不為別的,就為心中那個情字。不像自己,腦袋裡裝著的除了機關幼兒園,還是機關幼兒園,好像機關幼兒園要改制變賣了,你卓小梅也只有上吊自殺一條路可走了。其實你又不缺胳膊少腿的,沒有了機關幼兒園,不做這個園長,你照樣能養活自己,還不至於流落街頭,以乞討為生。即使沒別的路子,要乞討也不失為一種活法,乞丐們那份消遙,那份今天吃飽不去想明天挨不挨餓的瀟灑勁,至少比你把個機關幼兒園都扛到自己肩上,要輕鬆自在得多。 女人也是怪,卓小梅暗暗羡慕著寧蓓蓓,寧蓓蓓卻反過來嫉妒卓小梅,說:「老班長我算是服了你。你看我吧,天天想著如何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人,人家卻不肯理睬我。你呢,沒爭沒搶的,人家卻暗地裡記著你,想著你。不瞞你說,我有時真恨死你了,如果沒有你橫在面前,人家對我也許就不是那麼不鹹不淡了。」 卓小梅就笑,說:「你又瞎說了。我跟羅家豪雖然是中學時要好的同學,卻並不存在你認為的那種情感關係。」寧蓓蓓說:「你別來這一套,我寧蓓蓓又不是弱智,還看不出來?今天叫你來,並不僅僅是想見見你,也是想跟你說句真心話。」卓小梅說:「那你是說,你剛才說的都是假話?」 寧蓓蓓朝門口方向瞟一眼,說:「你別轉移話題。我這麼跟你說吧,如果你真心喜歡一個男人的話,可不要有太多顧慮,太委屈自己。現在是什麼時代,像你這種守身如玉的女人,我看將來不但不會有人給你立貞節牌坊,還會笑你傻裡巴嘰的。我感覺得出,羅家豪為了你,什麼女人都不放在眼裡,什麼女色都不接近,真讓人不可思議。在如今這個聲色犬馬的年代,這樣的男人實在稀少,應該申請世界珍稀保護動物。物以稀為貴,我就是被羅家豪這種難得的品質所打動,才追了他那麼多年。可我不是你的對手,只能甘拜下風。我要提醒你的是,可不要錯過這麼好的男人喲。」 卓小梅只當這是瘋話,笑道:「你就喜歡把我扯進去,將我看成你的假想敵。」 說話間,不覺上車時間快到了,寧蓓蓓看看表,又看看門口,要站起來的樣子。這時服務員拿著個話筒叫喊起來,說此次列車會晚點半個小時,請求旅客們耐心等候,多多合作。這下寧蓓蓓踏實了,巴不得跟卓小梅多說一會兒話。 這時有人推開候車室的門走進來。甯蓓蓓見是鄭玉蓉,有點失望。因是軟臥候車室,裡面人不多,鄭玉蓉也一下子就瞧見了寧蓓蓓和卓小梅。過來跟兩位見過面,寧蓓蓓故意說道:「玉蓉你也要出差,那幼兒園誰來管?」鄭玉蓉說:「咱們姐妹一場,你要走,也不肯跟我說一聲。我是十分鐘之前羅總告訴我的,這才匆匆趕了過來。」 寧蓓蓓又偏了頭往門口方向瞧去。鄭玉蓉看著寧蓓蓓,說:「羅總本來是要親自來給你送行的,公司那邊突然打電話說文化局的人去了公司,要他馬上過去,所以他來不了了。」 「他親自來送行?我從沒這麼想過。對誰我都沒透露過火車出發時間。老班長也是我到了車站,才給她打的電話。」寧蓓蓓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隨即又忍不住要問鄭玉蓉:「我早就聽說過,有人到文化局舉報家豪公司非法印刷教輔資料,該不會有什麼事吧?我瞭解家豪,他是不會搞違法經營的。」 卓小梅不免暗自感歎起來,女人就是這麼沒有救藥,都快上火車,遠遠離開這個男人了,還牽掛著他的事業。鄭玉蓉也似有同感,故意說:「蓓蓓姐,羅總的事你這麼放心不下,那乾脆別走了,留下給他分點憂。」 寧蓓蓓意識到自己問得多餘,撇了嘴說道:「我有什麼放心不下的?關我什麼事?文化局的人就是罰死他,也無損我寧某人一分一毫。」 旁邊兩個女人都笑起來。鄭玉蓉說:「羅總因自己來不了,才特意安排我來送蓓蓓姐的,讓我代表他祝願蓓蓓姐一路走好。」寧蓓蓓佯裝生氣道:「誰稀罕他的祝願?他不祝願,難道火車就會改變方向,不往廣東那邊行駛了?我也不同意玉蓉你代表他,你代表你自己得了,如果代表他,那我可就不理你了。」 卓小梅自己是女人,知道女人嘴上說不稀罕的男人,恰是心裡最稀罕的,於是說鄭玉蓉道:「玉蓉,既然你蓓蓓姐不稀罕羅總,那你就聽她的,不代表羅總,只代表你自己算了。」鄭玉蓉說:「那行,我就代表我自己。只是羅總還有一句話托我轉告給蓓蓓姐,如果我貪污了不交出來,蓓蓓姐你可別有意見喲。」 寧蓓蓓頓時忘了才說的話,迫切地問道:「你怎麼不早說呢,他到底有什麼話?」鄭玉蓉也鬼氣,說:「你不是不稀罕他嗎?」寧蓓蓓說:「我不稀罕他人,他有什麼中聽的話,既然讓你轉告,你說出來,養養耳朵也無妨。」 鄭玉蓉說:「他也沒說什麼,只說你到了那邊要好自為之。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只管打他的電話,他會盡力幫忙的。」 見寧蓓蓓的眉毛往上揚了揚,卓小梅調侃道:「羅總還補充了一句:他的手機二十四小時為甯蓓蓓同志開著。」甯蓓蓓打卓小梅一下,說:「去你的吧。我寧蓓蓓何許人也?事情沒看准,會這麼貿然跑出去!我完全用不著他姓羅的瞎操心。」 剛才的服務員走了回來,拿著話筒說車來了,要大家上車。卓小梅和鄭玉蓉幫著提了行李,送寧蓓蓓去上車。因為是過路車,停留時間不久,兩人給寧蓓蓓把行李放好,便準備下車。一直大大咧咧的寧蓓蓓這下再也堅持不住了,一頭撲入卓小梅懷裡,嚶嚶啜泣起來。卓小梅知道她並不是為離別傷心,卻又不知怎麼安慰她,只得拍著她聳動著的肩膀,說道:「在那邊安定下來後,給我和玉蓉打電話。以後有機會,我們過去看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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