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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于建國和羅小扇說夠了,沈天涯才說道:「你們以為禮品的輕重僅僅只有價格一個標準?錯矣。最高級的禮品是它所蘊含的內在意義,這可比其表面的價格重要得多。」

  聽話聽音,沈天涯這一說,于建國和羅小扇才知道他自有用意,不吱聲了。可將這三樣東西反復細瞧過,也明白不了沈天涯的用意在什麼地方。于建國說:「天涯那你就把道理說出來聽聽,看我們通不通得過。」沈天涯說:「又不是給你的,要你通得過幹什麼?」于建國說:「好好好,算我多嘴。」

  沈天涯不跟于建國理論,讓櫃檯小姐取來一個紙盒,將三樣東西裝好,讓羅小扇提到手上,然後去身上拿錢包,掏出三十元錢交給了櫃檯小姐。正要轉身,櫃檯小姐喊住他,要找零。沈天涯手一搖,說:「免了免了,這點小錢,誰好意思要你找零?」

  出了門,于建國還在嘀咕:「三樣東西還不到三十元錢,我還從沒見人送這樣的禮,真是出醜。」羅小扇說:「你別氣憤了,出醜也是出天涯的醜。」穀雨生也說道:「是的,讓天涯獨自慚愧去吧。」

  沈天涯笑笑,給他們點出了這三樣東西的深意來。

  沈天涯叫羅小扇打開紙盒子,從裡面拿出泰森,在他們三個面前揚一揚,說:「你們看看,泰森在幹什麼?」于建國說:「這還用問嗎?他握著拳頭,準備出擊。」沈天涯說:「對,這叫做大拳在握。」

  說到此處,沈天涯停了停。穀雨生已經明白過來,卻不願吱聲。是羅小扇一語道破:「谷書記下去是分管黨群,當然要大權在握,而且要握緊握死。」于建國幡然醒悟,叫道:「不錯不錯,這意思好!真好!」

  沈天涯將泰森交給穀雨生,從紙盒子裡取出貝多芬,在這位音樂大師的頭上輕撫著,說:「權力是最有磁性的,大權在握,鈔票就會紛紛粘上來。」于建國說:「這不用你解釋,道家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官場上是人生權,權生錢,錢生萬物。可這跟貝多芬有什麼關係?」沈天涯說:「怎麼沒關係?你不知道古代的貝就是錢幣?」

  于建國頓時反應過來了,忙點頭道:「是呀,貝多芬,貝多分,貝多了就要分一些出去,如果有了錢只顧獨吞,不分一部出去把保護網結牢,那就會像最近那些紛紛落馬的貪官一樣,是要吃了桐油漚生漆的。」忙撈過沈天涯手一上的貝多芬,頒獎一樣遞給穀雨生,說:「雨生你到了昌永縣,把貝多芬放在你的案頭,一看見它就不會犯不該犯的錯誤了。」

  最後就剩一根皮帶子,于建國拿在手上一瞧,這才發現皮帶扣上鏤著一個「忍」字,便對穀雨生說:「你大權在握,除了金錢要來攀附你之外,美色也會不請自來,所以你千萬要控制住腰上的皮帶,該忍的要忍啊。」然後將皮帶往穀雨生手上遞去。穀雨生手上已經有兩樣東西了,只好把它們放進羅小扇手上的紙盒子裡,回頭再來接皮帶。

  將皮帶也放人紙盒子後,穀雨生把紙盒子提到了自己手上,對沈天涯笑笑,說:「我就知道天涯有什麼動機,你用這三樣東西分別代表權錢色,還真有創意。話說回來,這確實是有道理的,這幾年好多官員就是栽在權錢色這三樣東西上面,一個幹部尤其是掌握一定權力的幹部,如果權錢色這三關過不去,那遲早是會倒臺的。」

  羅小扇也不肯緘默,插話道:「今天谷書記收穫可大了,先得了四句話,接著拿了一個方子,現在又得到這三樣寶貝。我看四句話一個方子和三樣寶貝,真如古人說的文武之道,一張一弛,若能結合起來,活學活用,指導實踐,此次赴任昌永縣,你定能平步青雲,大有進步。」

  這樣的玩笑,自然只能在關係密切的同學之間開開,無非圖個開心。穀雨生對三個人說:「今晚跟三位在一起,非常愉快,感謝你們的殷切期望,下去後爭取做個好官,幹好力所能及的工作。你們今後有事沒事經常到昌永去走走,現在興的是生態旅遊,昌永有大片原始森林,我工作再忙也會陪你們去感受大自然的。」

  又說了會兒話,于建國已經把警車開了過來。穀雨生上車前,又告訴沈天涯和羅小扇,他已經和曾長城聯繫過了,曾長城通過爭取,已把財政廳的對口扶貧點放到了昌永縣,這也是對他工作的莫大支持。沈天涯說:「原來你還有這麼一手。」穀雨生一笑,提著所謂的紀念品,上車走了。

  望著警車遠去,沈天涯和羅小扇這才轉身,並肩向前。

  冬天的夜晚,行人稀少,街道顯得開闊了許多。開始兩人都沒吱聲,只有踢踏的足音一下一下敲擊著街面,有幾分寂靜。沈天涯不時瞥一眼身旁這個嫋嫋婷婷的女人,覺得她身上有一股什麼力量在吸附著他。羅小扇自然感覺得出沈天涯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她裝做無動於衷的樣子,好像沈天涯並不存在似的。

  後來沈天涯在羅小扇身上發現了她一個跟其他女人不同的地方,就是夏天衣服穿得少不顯單薄,冬天衣服穿得多不顯臃腫。沈天涯想把自己這個發現告訴她,張嘴說話時就成了另一句廢話:「今晚你好像喝了好幾杯吧?以往你是比較保守的。」

  羅小扇望著前方的夜色,說:「還不是因為你?穀雨生和于建國是你那麼好的同學,我能不給你面子嗎?」沈天涯心生感激,說:「其實你能來就已經給我好大面子了。」羅小扇低了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說:「好久沒在一起了,不知怎麼的,還真的想跟你呆呆。」沈天涯說:「那打你的電話,怎麼老不肯接?」羅小扇說:「不是想氣氣你嗎?」沈天涯說:「我的感情那麼脆弱,你不怕氣殺了我?」

  羅小扇回頭剜沈天涯一眼,恨恨道:「你還感情脆弱?我看你是感情太豐富了。」沈天涯知道她話中有話,說:「此話怎講?」羅小扇說:「做賊心虛了吧?」沈天涯笑道:「我一不偷二不搶,三不反對共產黨,我做什麼賊了?」羅小扇也笑了,說:「你又顧左右而言他,老奸巨猾。」

  沈天涯便跟羅小扇說丁說局裡有關他跟蒙瓊花的那些傳言。羅小扇說:「你豔福不淺嘛,女人主動投懷送抱。」沈天涯說:「可我是柳下惠,坐懷不亂。」羅小扇說:「什麼時代了,誰還相信有柳下惠?我只相信那四句話:十個男人八個嫖,還有一個在動搖,只有一個表現好,原來是個棉花挑。」

  連羅小扇也說起這些順口溜來了,沈天涯說道:「那我就是棉花挑了。」羅小扇說:「棉花挑好,不會犯錯誤。」沈天涯說:「是呀,如果穀雨生也是根棉花挑,今晚我們就不用買那根鏤著忍字的皮帶了。」羅小扇說:「你就知道他不是棉花挑?」沈天涯說:「要不要打電話問問他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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