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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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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樓下餐廳裡坐了一會兒,白秘書點的幾個菜就上了桌。白秘書說,我姓白,今天就喝白酒吧?高志強對酒沒什麼講究,就讓白秘書要白酒。端起酒杯抿下一口,不想滿嘴都是苦味。高志強不禁皺了皺眉,心想人在失意的時候,連酒也喝不出味道了。高志強臉上的表情其實非常微妙,可還是被白秘書覺察出來了。她望著高志強,關切地問道,這酒不合你的意?要不要換一種?高志強說,不錯不錯,這酒不錯。白秘書將桌上酒杯往一邊移移,輕聲道,在男人眼中,這酒嘛跟女人一樣都是尤物,你心情好的時候它妙不可言,你情緒不佳的時候它索然無味。高志強就抬頭看白秘書一眼,說,你對酒和女人很有研究嘛。白秘書說,當然,酒和女人讓男人傷肝傷身傷腦筋,但沒有酒和女人,男人又傷懷傷情傷心,高書記你說是不是?高志強首肯道,看來你對男人更有研究。白秘書就得意了,說,那當然。又舉起杯來說,來,為你的誇獎乾杯! 高志強的情緒就這樣不知不覺被調了起來,跟白秘書碰碰杯,深抿一口。酒還是剛才的酒,卻似乎少了一份苦澀。只聽白秘書又說道,當然,男人離不開酒和女人,同時也離不開金錢和權力,因為沒有金錢和權力,男人就是拔毛的鳳凰,拔毛的鳳凰不如雞啊,哪還會有酒和女人投懷送抱?高志強說,如果沒有酒和女人呢?白秘書說,沒有酒與女人,男人就沒有動力去爭權奪利,這世界就會變得沉悶消極,一潭死水。高志強說,所以才有酒色財勢一說。白秘書說,對,酒讓男人勇,色讓男人雄,財讓男人豪,勢讓男人威。高志強不敢輕看這白秘書了,說,你這一說,看來這酒我不喝還不行了。仰脖又喝下一杯。 一杯又一杯,高志強後來就醉意闌珊了。再後來白秘書買了單,把高志強扶回房間。高志強坐下後,白秘書給他倒了茶水,還跑進衛生間打開熱水,擰了熱毛巾讓高志強抹了一把臉。但白秘書還是不走。她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坐在高志強對面,不緊不慢和他聊起來。聊了一陣,白秘書上了一趟衛生間,回來說,賓館裡的熱水就是熱,我可以在這裡洗個澡嗎?這時候高志強的意識還比較清醒,便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說,當然可以,反正我也想到外面去走走了。白秘書把高志強按回到座位上,說,外面風大,你出去幹什麼?在這裡給我當當 保鏢嘛。高志強想想也是呀,人家都那麼大大方方的,自己何必鬼鬼祟祟呢?也許人家才沒你那麼多邪念哩。於是說,那好吧,就當一回護花使者吧。白秘書說,這就對了。然後換了拖鞋,扭扭腰進了衛生問。 聽著衛生間裡的水聲嘩嘩嘩響得歡,高志強有些迷糊的腦袋裡就起了幻想。為了轉移注意力,他過去開了電視,電視裡正播著會議新聞,吸不住高志強的目光。最後只得找來那張日報,斜躺在床上看起來,看了幾分鐘卻不知所云。這時衛生間的門就開了,白秘書一邊說著好舒服好舒服啊!一邊走了出來。高志強身上就脹了一下。只見白秘書身著薄如蟬翼的睡裙,連裡面的小褲衩和低低的乳罩也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睡裙裡白秘書的身子顯得格外的白,白得就像那透明的玻璃,無論是高志強接觸過的戴看蘭還是叢林,都沒有這位白秘書白得這麼令人難以抵擋。高志強有些無法自持,不知是酒力開始發作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慌慌地說,衣服呢小白你的衣服呢?白秘書笑道,我身上的睡裙也是衣服嘛! 說著白秘書就蹲到了高志強身前,開始去剝他身上的衣服。高志強就有一種將要窒息的感覺。他沒有力量去制止白秘書,但嘴上還是艱難地說道,你要幹什麼?白秘書手上在麻利地動作著,嘴裡說,你是堂堂的市委書記,難道你的智商就低得連這個時候了我要幹什麼也不明白?高志強只顧搖頭,好像他真如白秘書所說的智商偏低似的。白秘書哄小孩一樣對他說道,你別怕,我不會害你的,也不用你付款,徐經理已經先替你付了。沒幾下,白秘書就把高志強的衣服剝開了,然後一頭偎進他的懷抱,嘴裡喃喃道,高書記我可愛嗎?你喜歡我嗎?我可好喜歡你喲。 高志強腦袋裡一片空白,仿佛已經懸在半空中,不知自己是在天上還是在地下。神思恍惚中,有一個聲音好像在高志強耳邊呻吟道,高志強啊高志強,你不是有一個自己的小原則嗎?今天你的小原則到哪裡去了?高志強的意念深處浮出洞口鎮上那個月夜,那個美麗的女人從水裡出來後,也是全裸著撲進了他的懷裡,而且那個女人是真正地愛著他的,但最後他還是抵擋住了她猛烈的進攻,守住了這個所謂的小原則。而今天這個女人是什麼人?你並不討厭她,她也許像她所說的有點喜歡你,但僅如此你就可以這樣嗎?還有戴看蘭和寧靜,自己這 樣對得起她們嗎?何況自己還是堂堂市委主持工作的副書記,這樣的行為與自己的身份相配嗎?可這個聲音馬上被高志強自己體內那悄悄湧動著的欲望的呼嘯聲所淹沒,他無聲地悲哀地為自己解脫著:關首長都已撒手而去,你升任正式的市委書記的計劃就要落空,你還企圖獨善其身,還要假仁假義地堅持你那可憐的小原則,你這不是有點虛偽嗎? 酒精在高志強的血管裡奔騰著,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只有心頭那拂之不去的失意和落泊,憂傷和悲哀,甚至絕望和仇恨,海潮般澎湃著,前起後伏,積聚消散,躍起跌落,如此數度輪回反復,慢慢湧起升騰,直躥至無上的頂端。高志強仿佛看見自己飄了起來,像空中的一隻氣球,越飄越遠,越飄越高。慢慢這只氣球便積聚起太多的空氣和張力,恨不得炸開來。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想把這只氣球收住,紮緊,不想什麼東西在這只氣球最薄弱的地方捅了一下,氣球猛地爆裂了,他一下子把自己徹底噴射出去。隨後世界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沉睡中的高志強慢慢開始蘇醒。開始他腦袋裡是一片混沌。後來這片混沌像霧一樣化開了一絲絲,有意識緩緩滲入,他才一點點想起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情的一些片斷。他有點無法面對自己。他縮在被子裡,忽然想起白秘書說過的拔毛的鳳凰那句話來,覺得自己真像一隻拔去了毛的受傷的棄鳥。高志強頹廢極了。他打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他在心裡無聲地責問著自己,你這是幹了些什麼?墮落,低級,卑劣,肮髒,無恥,這些刺耳的詞匯像毒蜂的尾針一樣紮向高志強,讓他無從躲避。高志強不由得想起別的跟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來。比如跟寧靜,那是婚姻,其基礎是愛情親情和傳宗接代的最傳統的需要,也是維護婚姻的最根本的手段,是一種奉獻和責任。比如跟戴看蘭,那是愛,是刻骨銘心的愛,雖然是非法的,但卻出自真情,是先有精神的傾慕和靈魂的相娛,才有肌膚的性的水乳交融,性其實是一種平等的給予和索取,是為愛錦上添花:而跟白秘書呢?那又是什麼? 又過去了許久,高志強才悻悻地起了床,去清理自己的東西。他準備馬上離開這個房間,離開這個賓館,離開這個城市,否則說不定還會發生什麼荒唐事。他抬起步子往門口走去。這時他看到了桌上的那只瓦罐。他想,這只瓦罐可是晏副書記親手交給自己的,可不能就這麼扔到這個充滿了危機的房間裡。高志強就把瓦罐提到了手上,垂頭喪氣地出了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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