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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江永年沒有估計錯,他送走客人後,回到家裡,那兩個等待他多時的所謂客戶,根本就沒跟他談什麼銷售,說聲跟他們走一趟,把他帶出門,上了一輛的士。而此時高志強對發生在他身邊的這些事情還渾然無知。這段時間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紫黎公路上,江永年給他打電話時,他的手機之所以老占線,是因為他正在給畢雲天打電話。這個電話打了半個多小時,畢雲天把他在北京活動的情況跟高志強做了彙報,並告訴高志強,他明天就帶著人離開北京,到臨紫來考察紫黎公路。高志強很高興,說他晚上就出發趕到省城,明天到機場去接他們。

  原來那天畢雲天在賓館裡跟他那夥同學接上頭後,他們見畢雲天又是宴請又是紅包的,知道他一定有事要找他們,過後便陸續到行政學院來看望過畢雲天幾回,要給他出點力氣,畢雲天於是就亮出了底牌。這天畢雲天剛從大禮堂聽完報告回到宿舍裡,裝筆記本的包都還提在手上,手機就響了。一看號碼,是北京的手機,畢雲天就笑了笑,心想好消息來了。按下0K鍵,手機裡立即喊道,是畢雲天吧?我是胡大洋。畢雲天說,你手機上的號碼已經告訴我你就是胡大洋。胡大洋說,你住在哪個位置?我現在已經到了行政學院門口。畢雲天說,那你等著,我去門口接你。

  跟胡大洋一同來的還有一個叫曾國安的同學,大學時他們三人是同寢室最鐵的哥們兒。胡大洋見房間裡放著兩張床,就問,還有誰跟你住在一起?畢雲天說,是一個學員,一個』男學員。胡大洋說,哦,你還想給你安排一個女學員是吧?這可是中央行政學院。畢雲天說,是一個姓謝的學員,人家是京城一家報紙的社長兼書記,每天自己開車來聽課,只到宿舍裡打了一轉就再沒來過了。曾國安則在房裡轉了轉,說,這房間寬敞明亮,還帶衛生間,你們哪是來學習,是來療養的吧?

  這之間,畢雲天已給兩人各拿了一瓶礦泉水,說,你們嘗嘗,這是我們那裡生產的,就叫臨紫牌。胡大洋說,北京什麼礦泉水沒有?你還自帶?曾國安說,人家是南水北調嘛!胡大洋說,南水北調可是十五規劃的重點工程。畢雲天說,我這是給臨紫做做宣傳,你們以後介紹老闆到我們那裡去投資,那就是對我的最大抬舉了。

  又不著邊際地說了些別的,畢雲天故意說,你們都是大忙人,今天怎麼有空來看看我了?胡大洋說,你不歡迎?不歡迎我們現在就走。曾國安說,你別氣他,他等我們恐怕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畢雲天說,還是國安善解人意。胡大洋說,那天你又是請吃請喝,又是給紅包,我就知道了你的意圖。曾國安說,我們也是吃了人家的嘴軟,拿了人家的手短,如果不給你辦點事吧,心裡又不得安寧。這話畢雲天聽著很舒服,笑道,看來我那糖衣炮彈還真發揮了威力?然後打開手提箱,拿出一個公文包,雙手遞給胡大洋。胡大洋把文件拿出來,只稍稍瞟了瞟,就扔到了曾國安的手上,說,國安哪,你是交通部的處長,這事不正歸你管嗎?

  曾國安在文件上多看了幾眼,然後說,雲天呀,你怎麼不早打招呼?你這個項目拿到我這裡來雖然不算什麼大項目,但十五規劃的盤子已經基本確定,投資去向也有了方案,我現在還沒把握能否塞得進去。畢雲天說,原來你不是留校了麼?我是前次相聚時才知道你去了交通部的,要不我早就找你了。胡大洋在曾國安肩上一拍,說,你跟雲天打什麼官腔?盤子不是還沒下達麼?就不可更改了?畢雲天說,是呀,據我所知,上面定盤子要以下面報上來的情況作依據的,省裡的規劃不都還沒有上報麼?曾國安說,那只是走走過場而已,省裡的規劃僅

  僅只起參考作用,沒報上來前,我們的方案就基本敲定了。胡大洋說,國安哪,你如果成心幫雲天一把,你就別說這些廢話了。畢雲天說,國安當然有他的難處。胡大洋說,有何難處?現在正搞西部開發,臨紫雖然不屬￿西部範圍,卻處在東西部結合處,擴建紫黎公路有不可忽略的價值。胡大洋還說,這樣吧,我去組織幾位權威,到臨紫實地論證一下,回來國安再拿著報告去找分管領導。曾國安說,現在看來也只有這條路可走了。

  應該說,事情能夠走到這一步,已經是最理想的了。但畢雲天心裡還是不踏實,晚上又給胡大洋打了一個電話。胡大洋說,你急什麼急?你還不知道曾國安那小子,他向來說話都留有餘地。畢雲天說,我是說如果難度太大,也不好太麻煩你們。胡大洋說,擴建一條兩三百公里的高等級公路,在你臨紫是件大事,拿到北京來算個鳥?我還告訴你,交通部一位副部長就是我讀研時的師兄,曾國安從大學調到部裡去還是我向他推薦的。得了胡大洋這句話,畢雲天才算穩了心。

  畢雲天放下電話,心裡正高興著,有人敲響了他的房門。畢雲天還以為是班上的學員,等到打開門,不覺得就愣了一下。來人是個二十多歲的漂亮迷人的女孩,一雙上挑的桃花眼水靈靈的,跟畢雲天心上那個女人如出一轍。畢雲天不禁怦然心動,說,梅雨,怎麼是你?你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梅雨說,我又不是林妹妹。畢雲天說,我左看右看,你是越來越靚麗了,比林妹妹還要動人三分。梅雨說,畢書記,哦不,畢市長也變得開心起來了,您可比當年在甯陽時隨和多了,那時您的面孑L總是板著的。

  畢雲天說,此一時彼一時嘛,那時你還是一個黃毛丫頭,可如今你成了大明星了,還來這裡看我,我能不開心嗎?畢雲天還拿起桌上的筆記本,打開來,雙手遞到梅雨的手上。梅雨不知何意,說,您要幹什麼?畢雲天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說,請大明星給我簽個大名做做紀念吧。梅雨這才反應過來,忍不住撲哧笑了,揮手在本子上一拍,說,好哇,您當市長的也耍起人來了。

  說笑了一會兒,梅雨才告訴畢雲天,她是來京參加全國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的,一個月前就在北京參加了初賽,初賽成功後回省裡休整了一陣,前幾天還回了一趟梅村,村長告訴她畢市長在中央行政學院學習,所以她一到北京,就找到這裡來了。畢雲天說,你蠻精明嘛!又說,聽說你每年都要給村小寄贈兩三萬元的款子?梅雨的目光就從畢雲天的臉上移開了,望著牆上說,我對不起村小,也對不起畢市長您哪,我只好用這種方式來減輕我心裡的內疚。畢雲天說,快別這麼說,你對村小的貢獻還小嗎?梅雨說,我這次來,就是請求您的原諒的。

  梅雨走時,畢雲天執意送她到門口。梅雨告訴畢雲天,她要在北京呆好一陣子,她還會抽空來看他的。畢雲天從身上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梅雨,說,歡迎你經常來,如果有什麼困難,儘管給我打電話,我會盡力而為的。梅雨點點頭,說聲再見,鑽進停在一旁的的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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