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徐貴祥 > 明天戰爭 | 上頁 下頁 | |
一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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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立昊百思不得其解,也想不出好辦法來處理這件事情。他想把這封信交給辛中嶧,這樣就可以一了百了,天大的誤會也就說清楚了。但轉念一想覺得這樣做很不地道,像叛徒一樣。他最終還是決定自己解決,當然是通過地下手段。但問題是他不知道那個女孩究竟是誰,所以解決起來就無從下手。 問題就從這裡開始了。在接下來的兩天裡,無論他怎樣掩飾,但還是常常走神,訓練中的失誤也明顯增多。訓練間隙,他找個背靜的地方,再次深入地研究那封信,逐字逐句地分析,並且對照那幾個女兵回憶和她們的交往。回憶來回憶去,他跟她們都沒有交往,只不過那次聯歡會快結束的時候,那個叫蘇寧波的女孩子朝他笑了笑,笑得很好看。後來分析到「瀟灑」兩個字,心中突然一動,他記得有次開玩笑,劉尹波酸溜溜地說過海滑的蘇寧波對他有好感,說他瀟灑。他並沒有把劉尹波的話放在心上,他現在志不在此,大學不讓考,幹部還沒提起來,就是西施找上門來,他也沒地方安頓人家。現在把僅有的幾個細節聯繫起來想,還真有可能就是那個蘇寧波,因為蘇寧波好歹還朝他笑過,他當時也回了她一個笑容。再往細裡想,他突然又想起了那次聯歡會上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對了,他還向她豎了一次大拇指,更重要的是,她也回了他一個大拇指。 思路豁然開朗。岑立昊的血一下子就燙了,要真是蘇寧波,那還有什麼話說的?他不太在意女孩子,但是他不能不在乎蘇寧波,在那天的聯歡會上,他看見了那雙晶瑩純潔的眸子,天真無邪的笑容,俏皮的步伐,她像明媚的春風一樣,走進了他的心裡,甚至可以說喚醒了他的青春。倘若這封信真是蘇寧波寫的,那說明他還是十分幸運的。當然,幸運歸幸運,去不去還是一個問題。 正在犯難,沒想到第三天又接到一封信,內容大致是: 怕你作難,特此相告。如果那天不能去或者不想去,我等到八點半就回去了。勿念。 這封信不僅讓岑立昊更加犯難,也更加感動。但是,這個約會他還是拿不定主意去不去赴,一方面他難以證實是蘇寧波,因為他覺得蘇寧波那樣漂亮的女孩不會輕易給他寫信,另一方面辛中嶧要求及其嚴格,週末也不能在外呆久了,現在提幹問題懸而未決,正是關鍵時刻,造次不得。萬一不是蘇寧波,這個險就不值得冒。要是遇上個癡情的女子,把他纏上了,就麻煩了,男女關係這件事情複雜得很,一旦開了頭,就很難預料有什麼扯不清的事情。 想來想去,岑立昊最後決定請翟志耘幫忙。 在教導隊裡,岑立昊的親密戰友不多,這大約是因為他架子大不合群,但翟岩堂和劉尹波是個例外。劉尹波跟岑立昊有話說,是因為劉尹波不尿岑立昊的臭架子。有一次星期天打掃衛生,岑立昊賴著不幹,躺在鋪上看書,別人得過且過,劉尹波卻不答應。劉尹波說,「你就是將來能把天日個窟窿,你現在也就是一個兵,衛生區是全班隊的,你少打掃一塊,別人就多打掃一塊,別說覺悟了,起碼的社會公德還是要講的嘛。」說著就動手,硬是把岑立昊從床上扯了下來。說來也蹊蹺,劉尹波這樣對岑立昊,岑立昊反倒覺得跟他距離不遠,不太在意他對自己挑三揀四。 同翟岩堂,岑立昊是另外一種感情,因為翟岩堂厚道,而且經常跟岑立昊學堆沙盤,能夠耐得住性子聽岑立昊談他的戰術思想,能夠最大限度地滿足岑立昊的自尊心和虛榮心,這一點是別人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因為在別人的眼裡,岑立昊肚子裡的那些所謂戰術思想,都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事情,他經常站在團長師長的高度考慮問題,就像劉尹波說的,與其貼時間聽他瞎白話,還不如到炮場上翻幾個跟頭,那好歹也是鍛煉身體呢。 翟志耘聽完情況,問他,「你是不是很喜歡蘇寧波?」 岑立昊支支吾吾地說,「是有點喜歡。」 翟志耘說,「那就見,這次掛個號,以後正式談。」 岑立昊說,「可也不一定是蘇寧波,要是別人,纏上了就麻煩了。」 翟志耘問,「那你的意思怎麼辦?」 岑立昊不說話,骨碌著兩隻眼珠子東張西望,跟翟志耘玩開了小心眼。 翟志耘明白了,說,「那這樣,那天我跟你一起去,如果是蘇寧波,你出面,如果不是她,我出面。」 岑立昊說,「這樣也好,要是別人,你速戰速決推了就走。」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但當天晚上,岑立昊還是睡不著,他把補充班的韓宇戈叫了出來,因為韓宇戈自從到了教導隊之後,不厭其煩地跟岑立昊套近乎,希望改變自己的形象,還經常偷著給岑立昊洗衣服。岑立昊對這小子印象不錯,有正義感,也很仗義,把這樣隱秘的事情託付給他,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岑立昊問韓宇戈,他們過去跟五朵海霞是怎麼聯繫的,韓宇戈說,「通信唄。」岑立昊說,「那她們的字跡你都能認識啦?」韓宇戈說,「差不多吧。」 岑立昊就把「知名不具」的信封拿給韓宇戈看,問這是不是蘇寧波的。韓宇戈斷然說,「別人我不敢說,但這肯定不是蘇寧波的,知道嗎?蘇寧波唱歌跳舞都是客串,她是學美術的,字寫得很漂亮。這個字醜死了。」 聽了韓宇戈的話,岑立昊解脫倒是解脫了,卻又悵然若失。他千叮嚀萬囑託,要韓宇戈保密。韓宇戈信誓旦旦地說,「咱哥們辦事你放心,咱就是李玉和,賊鳩山就是給咱灌辣椒水壓老虎凳,咱也不會交出密電碼。」 到了晚上,韓宇戈又帶來了一個確鑿的消息,再一次證明那封信不是蘇寧波寫的,韓宇戈打聽到,蘇寧波一個星期前就到東北的基地去了,還有一個月才能回來。 岑立昊現在拿定主意了,不是蘇寧波就好辦了,讓翟岩堂去一趟,幾句話就打發了。 第二天早上出完操,岑立昊就跟翟岩堂商量派他「代勞」的事,說,在這個問題上,翟志耘是「次要矛盾」,可以出面保護他這個「主要矛盾」。翟岩堂聽完,很是驚詫,說,「不是說好了嗎,咱倆一起去,你怎麼又讓我一個人去,萬一她真是蘇寧波怎麼辦?」 岑立昊留了一手,沒有告訴翟志耘他已確認不是蘇寧波了,態度明朗地說,「那還不簡單嗎?不管是誰,性質都一樣,跟她說清楚,革命友誼萬古長青,我們還年輕,要以事業為重。」 四 轉眼就到了9月16日,一大清早翟岩堂請了假,挎著軍用挎包出了門。 這個上午岑立昊的日子過得很踏實。 到了下午,翟岩堂還是沒回來,岑立昊就坐不住了,他鬧不明白,就捎個口信的事情,翟岩堂為什麼會用那麼長的時間。難道出事了?難道走岔了?難道鬧起來了?難道兩個人一見鍾情了?後來他居然又擔心韓宇戈的情報不准,萬一真是蘇寧波怎麼辦?萬一是韓宇戈看自己的笑話故意使壞,讓翟岩堂直來直去地潑一瓢涼水,那不就把蘇寧波傷害了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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