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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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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吉普車吼叫著沖出倫掌中學,一頭紮進茫茫雪海裡。沈東陽對司機說,「慢一點,防止打滑。」 嚴澤光坐在後排吼道,「全速前進!」 吉普車飛了起來。 快到縱風鎮的時候,王奇在車上用709電臺同石得法聯繫上了,嚴澤光抓起話筒問石得法,「雪崩規模有多大?」 石得法說,「報告師長,七號地區有一百三十米雪崩,路面已經完全堵塞,我已經通知其他部隊繞道而行,並在進出口處設置了警戒。」 嚴澤光說,「很好!」 說完,呻吟一聲,軟綿綿地歪倒在後排。王奇驚叫,「師長,師長,師長你怎麼啦?」 嚴澤光睜開眼睛說,「我沒事,我累了。想歇歇。」 喘了兩口又說,「王奇,銷毀來電。」 3 二十七師的演習草草結束了。 關於七號地段的事故,因為是天災,上級沒有追究責任事故。 對於沈東陽來說,這一切都像夢一般恍惚。事故突如其來地發生了,又突如其來地消失了。他最沒有想到的是石得法,簡直就像嚴澤光肚子裡的蛔蟲一樣,就憑一份電報,就憑嚴澤光脫口而出的「雪崩」兩個字,在漫天飛雪中,在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內,居然就真的製造了一個雪崩的現場,而且搞得有聲有色。 那三名傷員被評為甲等或乙等殘廢軍人,那兩名殉難的戰士因在演習中喪身,屬戰鬥減員,被定位烈士。在烈士追悼會上,嚴澤光對沈東陽說,「我知道你有疑惑,但是,當你看見這兩名同志被評為烈士的時候,也許你會明白,這件事情就應該這麼處理。」 沈東陽無語。他不得不承認,嚴澤光的話把他的心深深地打動了。後來到醫院看望那三個傷員,嚴澤光在他們的床前坐了很長時間,摸著其中一個的腦袋說,「孩子,我這個師長對不起你們,沒有保護好你們。」 那個頭上綁著繃帶的士兵說,「怎麼能怪師長呢?我們應該想到的。」 旁邊的一個老兵立即制止說,「我們怎麼能想到會遇上雪崩呢?現在我們都成了傷員,聽說還要給我們評殘,部隊沒有虧待我們。」 沈東陽頓時理解了嚴澤光的良苦用心了。 只是有一點,沈東陽直到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搞明白,那就是為什麼嚴澤光一方面發電報讓王鐵山火速趕往倫掌,一方面並不等待王鐵山,而是讓他在縱風鎮等待嚴澤光同往出事地段縱風鎮。按照通常的規律,王副師長當時正在七號地段附近,作為一個處理棘手問題的高手,嚴澤光對於他的信任僅次於信任嚴澤光本人,可是嚴澤光卻沒有讓他馬上去現場,而是讓他火速趕往基本指揮所,又在路上通過電臺聯繫,讓他在縱風鎮等待嚴澤光。 後來還是王奇提醒了他。王奇說,「科長,那份電報在你手裡,師長命令立即銷毀。」 他於是明白了,嚴師長不想讓王鐵山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他寧肯相信王奇,也要戒備王奇的爸爸。 嚴澤光的身體時好時壞,但仍然沒有住院,咬緊牙關堅持著,等待著。王雅歌憂心忡忡地對沈東陽和嚴麗文說,「你爸爸早晚會死在那顆金豆子上,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授銜,他就這麼撐著。」 嚴澤光吼道,「胡說,我健康得很!人民醫院給我的中藥,靈丹妙藥!」 據說王鐵山擔任二十七師師長已經在軍區黨委會上通過了,但是暫未宣佈,因為嚴澤光的副軍長職務須由軍委定奪。 在等待的日子裡,突然發生了一件事情。 劉界河政委接到了一封信,狀告二十七師弄虛作假,將一團在演習七號地段中的車毀人亡事故進行詳細描述,著重揭發師長嚴澤光為了推卸責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人為的事故變成天災的原因。 劉界河雷霆震怒,打電話問王鐵山有沒有這回事,王鐵山支支吾吾地說,「我當時不在現場,我看到的就是雪崩的現場。」 劉界河說,「你不是在前進指揮所嗎?一團不是演習第一梯隊嗎?出事了,你前進指揮所的指揮員不去第一梯隊,那你到哪裡去了?」 王鐵山在電話裡吭哧了半天,劉界河終於吼了起來,「他媽的嚴澤光偷換概念,然後調虎離山,搞了一個雪崩現場。反了天了,老革命也搞這一套了。我現在就出發到相州市去,我要對組織負責,離休之前一查到底!」 王鐵山說,「這次責任在我。第一,我在前進指揮所,一團出事是我在管理上出現了疏漏,沒有及時調整路線,也沒有下達危險地段徒步推車的命令。第二,出事之後,我應該首先奔赴現場,查明原因,防患於未然,也就不會有後來的天災之說。」 劉界河說,「你別替嚴澤光解脫,沒有用。你千錯萬錯,但是你沒有製造假像。」 王鐵山說,「其實我在心裡也並不反對嚴師長的處理意見。我們的戰士死的死傷的傷,演習傷亡算戰鬥減員,我們希望他們能有個好結果。」 劉界河說,「這是感情問題,同事實是兩碼事!」 當天夜裡,劉界河果然驅車一百公里來到了相州市,沒有召見嚴澤光,單獨把王鐵山叫到招待所,談了半夜。第二天早上,嚴澤光才知道劉界河來了,也知道劉界河同王鐵山談了半夜。 王雅歌說,「既然知道來了,你應該去看看老首長。」 嚴澤光說,「既然老首長來了也沒有通知我,我去了他也不見。那不是自尋其辱嗎?」 劉界河臨走的時候給嚴澤光打了個電話說,「嚴澤光同志,對不起啊,我劉界河保你保了一輩子,保的都是對的,用你的話說,你的所有的缺點都是小缺點,你的所有的優點都是大優點。缺點無傷大雅,優點有益國家。可是這回不同了,這回你犯的可不是小缺點,是錯誤,是嫁禍於天,天大的責任。我不能保你了,也保不住了。」 嚴澤光說,「老首長你放心,我已經有思想準備了,好漢做事好漢當。」 劉界河說,「退出吧,退出歷史舞臺。我們一起退出,我帶你去見楊桃。」 嚴澤光說,「我已經見過了。」 4 嚴澤光終於住院了。不是心臟病,而是腦溢血。 一紙命令下來,嚴澤光和王鐵山的提升命令被凍結了。在嚴澤光身體恢復之前,由王鐵山代理師長職務。 嚴澤光的病情時好時壞。軍區司令員張永麟的指示,將嚴澤光送往軍區總醫院治療,但這道指示遭到了嚴澤光的拒絕。嚴澤光說,「我哪裡也不去,就二十七師是我的家,我不能離開我的家。」 住院期間,石得法不斷過來探望,石得法說,「我現在誰也不怕了,我要講真話了。嚴師長的病是被氣出來的。王鐵山和郭靖海再一次聯手演雙簧,把嚴師長氣病了。」 王雅歌說,「老石你不能這樣說,沒有根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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