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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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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澤光說,「那就夜襲。以我之淺見,準備襲擊毛田壩的土匪晚飯前將在開河一帶休整,然後沿開河至麻紗的土路向毛田壩機動。如果指揮部的情況準確的話,這股匪軍將分成四個梯次,第一梯次將運動到工作隊的駐地附近潛伏,第二梯次將運動到區公所附近潛伏,第三和第四部分將埋伏在毛田壩和沙陀之間,準備打我們的增援。」 王鐵山驚愕地說,「你把情況搞得這麼細?可別一廂情願啊!」 楊桃也說,「就是,嚴澤光你太自信了,好像你真能神機妙算似的。」 嚴澤光發現楊桃沒走,火了,說,「楊桃同志,我記得當初你們到毛田壩來的時候,劉界河主任交代得明明白白,醫療隊歸工作隊指揮,請你立即通知醫療隊轉移。」 楊桃說,「我們要參加戰鬥!」 嚴澤光說,「命令你們轉移就是命令你們參加戰鬥。立即行動,到蜂皇山開設戰地救護所。零時零分以前,做好救護準備!」 進入戰鬥指揮狀態,嚴澤光就像換了一副面孔,咄咄逼人,不容置疑。楊桃見嚴澤光的臉色嚴肅得嚇人,這才很不情願地轉身走了。 楊桃離開之後,嚴澤光見王鐵山還是滿臉疑惑,不悅道,「第一,你剛才說了,我是這次行動的指揮者;第二,我乜經把毛田壩的地形勘察過無數遍了,差不多爛熟於心了;第三,關於這裡的戰鬥,我從攻防兩個方面都反復推演過了,也差不多爛熟於心了。只要你嚴格執行我的命令,成敗與否,全由我來負責。」 王鐵山說,「我熟敵情而不熟地形,聽你的。」 嚴澤光說,「這不僅是敵情地形的問題,還有心理和戰術問題。這很複雜,以後慢慢討論。現在我命令你,立即帶兩個排到開河後山,佔領這四個高地。等我打響後,堅持按兵不動,在我打響後二十分鐘,必有逃敵經過,那時候你就可以放開打了。驚弓之鳥不敢戀戰,必然向沙陀方向逃竄,你也不要死纏爛打,讓他逃。那時候我已經從開河前山撤出,在沙陀南邊。看,就是這裡布下陣勢,這時候你尾隨到沙陀東北,就可以關門打狗了。」 王鐵山聽嚴澤光如此這般,探頭往地圖上一看,天啦,地圖早就標好了,哪裡是伏擊線,哪裡是攔截線,哪裡是火力線,何時圍殲,何時打援,全都有了預案。 王鐵山說,「看來你確實是早有準備。」 嚴澤光說,「未雨綢繆,兵家必須。」 王鐵山說,「如果他們撤退路線不經過沙陀怎麼辦?」 嚴澤光一掌拍在地圖上,「他別無去路!」 後來的情況果然證實了嚴澤光的判斷,打響之後,戰術情況也基本上沒有跑出嚴澤光的預案。先由嚴澤光帶領兩個排伏擊了余曾於先頭部隊的一個加強排大約四十人,接著王鐵山在開河後山伏擊了余曾於先頭部隊潰兵和余曾于主力一部,待余曾于主要兵力向沙陀逃竄的時候,嚴澤光指揮的兩個排在西南,王鐵山指揮的兩個排從東北,另有兩個連隊的指導員各率一個排在沙陀公路兩邊打援。 只有一點出乎意料。嚴澤光原先預計敵人會一打就散,但是打起來之後敵人並沒有散,仍然成建制地、有戰術地突圍。王鐵山的兵力不夠,強行阻擋有魚死網破的危機,王鐵山當機立斷,命令兩個排交替掩護機動,採取躍進式打法,且戰且退,最終還是把敵人驅趕到了沙陀,實現了嚴澤光的總體部署。余曾於的一百二十多名所謂先頭部隊大部傷亡,五十二人繳械投降。 這次戰鬥以後被命名為「毛田壩連環伏擊戰」,差不多就是嚴澤光和王鐵山戰爭生涯最得意的精彩之作。若干年後,嚴澤光的連環伏擊戰術和王鐵山的交替躍進戰術,都被寫進了二十七師一團的團史。 7 毛田壩戰鬥結束後的第二天晚上,駐地區公所殺豬宰羊,慶祝毛田壩伏擊戰的勝利。工作隊、醫療隊和王鐵山的連隊都參加了,酒擺了一地,人坐了一圈。 正鬧得歡騰,駐地區公所的幹部帶著一群壯族青年來了,燃起了篝火,唱起了孔雀歌,跳起了孔雀舞,葉紅葉和楊桃也跳進去了,跳著跳著,楊桃來拉王鐵山,王鐵山也跟著去了。王鐵山既不會跳舞,也不會唱歌,就跟著楊桃瞎蹦韃,搖頭晃腦地很開心。楊桃又來拉嚴澤光,嚴澤光說,「我哪有工夫跟你們玩那玩意兒,我還要喝酒呢。」 葉紅葉瞅見了說,「小犬子,脫離群眾的幹部不是好幹部。」 嚴澤光說,「滾你的蛋!」 嚴澤光喝著就喝醉了,見楊桃和王鐵山一直手拉著手瞎跳瞎吼,心裡有點不痛快,就端著酒碗走了過去,一把扯住楊桃說,「楊桃,怎麼樣,小諸葛真的神機妙算吧?」 楊桃說,「嚴澤光同志,你要謙虛謹慎戒驕戒躁,不能居功自傲。」 王鐵山在一旁說,「什麼神機妙算,不過是一道作業,你先做題罷了!」 當著很多人的面,嚴澤光說,「我嚴澤光就是小諸葛,你們信不信?」 葉紅葉一邊蹦韃一邊嘻皮笑臉地說,「嚴澤光同志,你不光是小諸葛,你還是犬子啊,難道你忘了?」 嚴澤光說,「去你的,不看你是劉主任的老婆,我敢關你的禁閉。你就是劉主任的老婆,惹急眼了,我照樣敢關你的禁閉你信不信?」 葉紅葉說,「你這個犬子,你還是我們介紹參加革命的呢,居然敢關老革命的禁閉,你太囂張了。」 嚴澤光說,「我不跟你說了,也不關你的禁閉。我想關楊桃的禁閉,把楊桃關在我的連部裡。」 楊桃的臉刺啦一下紅了,看看嚴澤光,又看看王鐵山說,「嚴澤光你喝醉了吧,你不要胡說!」 嚴澤光說,「我沒有胡說,我就是想娶你。」說著,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舉著酒碗,突然喊了一聲,「全體——起立,緊急——集合!」 戰士們正在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痛快過癮,沒想到會有一道緊急集合的命令,稀稀拉拉地站起來,有的端著酒碗,有的舉著骨頭,大眼瞪著小眼,不知所措。 站起來的多數是嚴澤光連隊的戰士,王鐵山連隊的也有。 嚴澤光說,「同志們,我宣佈,毛田壩醫療隊的楊桃是我嚴澤光的老婆啦,有意見沒有?有意見的同志請舉手。」 一連的戰士們嗷的一聲歡呼,像舉火把一樣舉著骨頭和酒碗,亂哄哄地嚷嚷,「沒意見,沒意見,英雄美人,楊桃醫生就該嫁給我們連長!」 嚴澤光得意地看著一臉窘迫的楊桃說,「看見了沒有,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都擁護,就這麼定了。」 「等等,我有意見!」 就在嚴澤光得意洋洋的時候,空中似乎響起了一個炸雷,王鐵山站出來了。王鐵山一站出來,王鐵山連隊的戰士也都緩緩地向王鐵山靠攏了。那陣勢有點怕人。 嚴澤光醉眼蒙矓,斜睨著王鐵山說,「你?你有什麼意見,莫非你想跟我搶老婆?」 王鐵山說,「我不跟你搶,可是你得問問楊桃,她愛誰!」 王鐵山連隊的兵也跟著起哄,嚷嚷道,「就是,楊桃愛的是我們連長,楊桃是我們四連長的老婆,楊桃向左轉……」 四連的兵一起哄,一連的兵也激動起來了,舉著酒碗高喊,「楊桃,楊桃,你快說,你是我們嚴連長的老婆,你的心早就給我們嚴連長啦,楊桃向右轉……」 「楊桃楊桃——向左——向左!」 「楊桃楊桃——向右——向右!」 一時間,區公所門前喊聲沸騰,震耳欲聾,響徹雲霄。 在一片轟轟烈烈的喊聲中,嚴澤光似乎醒酒了,轉過身去問楊桃,「楊桃你說,你愛誰?」 楊桃的眼睛裡噙著淚花,恨恨地說,「你們兩個都是山大王,你們都混帳!我誰也不愛。打死我也不當壓寨夫人!」 說完,奪路而逃,甩下一串委屈的淚水。 嚴澤光一覺醒來,就知道事情被搞砸了,氣勢洶洶地去找王鐵山算帳,說:「王鐵山我這回才看清你的狼子野心。你明明知道我喜歡楊桃,我參加革命都是沖著楊桃來的,可你還是從中間插了一杠子,你簡直就像國民黨安在我身邊的特務!」 王鐵山說,「這事不能怪我,誰讓你不尊重人家楊桃?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武斷地宣佈楊桃是你的老婆,你讓她的面子往哪裡擱?我是看楊桃不樂意才這麼做的。」 嚴澤光狠狠地向凳子上踢了一腳,差點兒把腳腕給踢折了,疼得直吸冷氣。嚴澤光吸著冷氣說,「媽的你王鐵山這裡,連凳子都沒安好心!」 王鐵山說,「你渾不講理!誰讓你踢它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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