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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5

　　蔡小菲是北京師範大學畢業的北京姑娘，兩年前她是以西部大開發志願者的名義來到模陽市的，來了以後就在市政府辦公室工作。雖然沒有明確，蔡小菲實際上成了市長秦漢章的秘書，外面也習慣這樣稱呼她。原來說好在模陽只待一年，可兩年都過去了，她也沒說走。秦漢章固然不希望她走，除了工作上離不開她，日久生情，心裡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絲絲縷縷也難撕扯。

　　蔡小菲所謂的家，是她租借的一室一廳的單元樓，在城外一片新開發的住宅小區裡。秦漢章多次要求到她家看看，都被蔡小菲直截了當地拒絕了，沒想到她今天卻主動提出了到她家來。這讓秦漢章又莫名其妙，又受寵若驚。

　　蔡小菲客廳的牆上貼滿了照片，花花綠綠，雜亂無章，像秋天的殘花落葉。秦漢章走近一看，頓時驚愕了。牆上的每一張照片都是模陽古城：殘破的城牆、高聳的箭樓、鳥瞰的古城全景、不同角度的古城建築、標著比例的城門、形形色色的花饃……

　　秦漢章心裡一陣滾燙。蔡小菲是鐵杆「饃派」，在保護模陽古城上，兩個人心靈相通、肝膽相照，有著談不完說不盡的話題。萬萬沒想到，蔡小菲已經把整個模陽古城都原原本本地珍藏起來了。

　　「小菲，你什麼時候照的這些照片？我怎麼連影兒都不知道？」

　　沒有人答話，秦漢章回頭看了看，不見蔡小菲的蹤影。衛生間裡傳出了嘩嘩的水聲，秦漢章奇怪，她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進去洗澡了呢？

　　一個朝思暮想的姑娘在一門之隔的衛生間裡赤身裸體地洗澡，秦漢章能不想入非非嗎？

　　蔡小菲的到來是秦漢章平生第一次接觸到了另類女人：那修長的大腿，豐滿的胸部，細腰豐臀，以及那時尚的氣質和充滿青春活力的軀體，原來秦漢章以為只有在電視裡才能見到。蔡小菲是懸在他頭頂上的一顆光彩誘人的星星，他總是躍躍欲試地要朝上攀登；蔡小菲又是鋪展在他面前的一片大海，他總是要奮不顧身地跳下去。深埋在他心裡的那顆風流種子被蔡小菲催發得膨脹起來，尖厲的幼芽每時每刻都有可能破土而出。可是，他也失望地發現，蔡小菲時尚卻不現代，另類卻不隨便。她像星星一樣讓人可望而不可即，亦像大海一樣只能讓人淺嘗輒止。

　　衛生間的門開了，蔡小菲身上裹著一條浴巾，活靈活現地站在了他的面前。秦漢章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蔡小菲朝他走來，那灼人的氣息撲面而來。

　　秦漢章下意識地朝後躲閃著。

　　蔡小菲說：「你想要我，是嗎？」

　　秦漢章傻了，呆愣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蔡小菲說：「你別想否認，你也否認不了，有多少次，你都動手動腳地向我試探。」

　　秦漢章期期艾艾地說：「啊……不……對不起……」

　　蔡小菲說：「男人都是這樣，你也不例外。我本來不想給你，我也不能給你，你知道嗎？」

　　「啊……知道。」

　　「你知道什麼？」

　　「啊……我比你大那麼多。」

　　「大多少？」

　　「啊……大一倍，整整一倍。」

　　「只是今年你比我大一倍，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大我一倍了。」

　　「啊……還有，你將來還要嫁人。」

　　「我不是處女，不是。」

　　「那……」

　　「我不是處女我也要守護著，不是守護著處女膜，是守護我自己。」

　　蔡小菲伸出了嫩藕似的胳膊，摟住了秦漢章的脖子。

　　秦漢章竟緊張得顫抖起來：「啊……不……」

　　「怎麼，你不想要我嗎？」

　　「你……你不是要守護自己嗎？」

　　「我該給你了，今天必須給你了。」

　　「為什麼……」

　　「如果你……真的進了監獄，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秦漢章依然猶豫著。

　　蔡小菲身上的浴巾垂落在地上，一道白色的閃電將秦漢章擊倒了……

　　就像那場突兀而至的暴風雨，狂暴得驚天動地。秦漢章很奇怪自己怎麼會有如此強悍的爆發力，畢竟48歲了，而且還是在這焦灼煩躁的心態下。誰也沒有說話，只有挺拔地進進出出，伴隨著酣暢淋漓的呐喊。最後精疲力盡的時候，蔡小菲癱軟地趴在了他的身上。他感覺到了兩個濕淋淋的軀體緊緊地貼在了一起，而且他還在她的體內掙扎著。這時候，蔡小菲卻說了一句非常理智的話：「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秦漢章苦笑了一下：「這還用說，我要蹲監獄了，至少七年。」

　　蔡小菲說：「你不蹲監獄，也是下不為例。」

　　秦漢章問：「為什麼？」

　　蔡小菲說：「我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

　　秦漢章將蔡小菲緊緊地抱住了，這是一種感激的表示。

　　6

　　一場撲朔迷離的夢，秦漢章像一個夢游的局外人，只覺得一切都是虛幻的、不真實的。這一切又來得如此突然，從車禍到與蔡小菲的偷情，就像那天晚上的疾風暴雨，翻江倒海，混沌一片。

　　現在，坐在市政府機關自己的辦公室裡，他簡直不知道自己置身何處，更不知道他此時此刻該幹些什麼。一個市長，不說日理萬機也要日理百機千機，可是面對這虛無縹緲的一切，他該從何做起呢？

　　面前那部紅色的電話機閃動著紅色的信號，這是他的內部電話，一般人是不知道的。他把電話設置成了靜音，來電顯示便是那香火般的紅色閃燈。

　　兩天來，他在辦公室的時候眼睛便緊盯著這部電話。他知道面對的禍端將會由這部電話傳過來，這部電話是通向監獄的大門，每時每刻都會突然向他打開。該作些準備，唉，又能準備什麼呢？

　　萬萬沒想到，電話是市委書記馮奈打來的。更萬萬沒想到，電話裡傳來的卻是馮奈那熱情洋溢的祝賀：「老秦啊，行啊你，兩天沒見面了，我還在琢磨你搞什麼名堂呢，沒想到你成了英雄了……見義勇為，哈哈……『三個代表』的典範，哈哈……雷鋒同志居然出現在了模陽權力中心，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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