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王梓夫　>　幕僚　|　上頁　下頁
三

　　蔡小菲有點兒焦灼地問：「怎麼辦？」

　　秦漢章說：「什麼怎麼辦？」

　　蔡小菲急了：「難道你就準備蹲大牢了？」

　　秦漢章苦苦地搖了搖頭，自我寬慰地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蔡小菲說：「躲不過也得躲呀？你不能伸著脖子等著挨宰呀？」

　　秦漢章無可奈何地問：「那你說怎麼辦？」

　　蔡小菲堅決地說：「按既定方針辦。」

　　秦漢章問：「什麼既定方針？」

　　蔡小菲：「記住我說的話，那車是汪延順開的，出車禍是偶然的，出了車禍以後我們全力搶救，已經盡到責任了。告訴你，就是中紀委的人來了，你都不能改口。」

　　秦漢章說：「你讓我嫁禍汪延順？」

　　蔡小菲說：「汪延順是正式司機，出了車禍算違章；可你就不同了，你是非司機駕駛，出了車禍就是違法了。」

　　秦漢章說：「你知道不知道，汪延順是酒後開車，出了車禍同樣要坐牢的。」

　　蔡小菲說：「誰知道他酒後開車，你不說我不說，那個被撞傷的人不知道吧？」

　　秦漢章說：「你不是看出來了嗎？從昨天夜裡到今天早上，我們能瞞得住什麼？」

　　蔡小菲無話可說了，西院太厲害、太強大了，她心裡太清楚了。

　　4

　　上午開市長辦公會議，研究幾項日常工作。會議開得很正常，正常得似乎有點兒反常。秦漢章將市委關於建設開發區、招商引資的決定說了，幾位副市長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熱情，但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冷漠。開完會以後，秦漢章便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蔡小菲跟著他的腳後跟進來了，伸手說：「把鑰匙給我。」

　　秦漢章一愣：「什麼鑰匙？」

　　蔡小菲壓低了聲音說：「我剛才看了看，你的手機還插在車前面呢，這就是物證，明擺著昨天晚上是你開的車。」

　　秦漢章說：「我說這半天怎麼沒人給我打電話呢？我還琢磨呢，還沒進大牢呢，就都跟我劃清界限了。」

　　蔡小菲說：「交通隊已經傳訊汪延順了，原本他們要到政府司機班來的，我怕影響太大，還是讓汪延順悄悄去了交通隊。」

　　秦漢章低著頭在抽屜裡翻找著車鑰匙。他坐的那輛奧迪車是有兩套鑰匙，他一套，汪延順一套。不過他這套很長時間沒用了，翻了半天，還是蔡小菲從電腦桌的鍵盤下面找到了。蔡小菲轉身要走，秦漢章突然說：「你吃過爆肚嗎？」

　　蔡小菲莫名其妙。

　　秦漢章說：「我中午請你吃爆肚吧。」

　　蔡小菲問：「你沒應酬？」

　　秦漢章說：「是有個飯局，省辦公廳來了位副主任，我不想去，有別人陪著就行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出了辦公室，走進車庫，秦漢章還沒打開車門，就聽見裡面的電話鍥而不捨地響著，誰呀？這麼難纏。

　　蔡小菲一上車就把秦漢章的手機從充電插座上拔下來，電話又響了兩聲，終於放棄了。

　　秦漢章把車打著火：「誰呀？」

　　蔡小菲說：「這個鐘點，還能有誰？肯定是要把你拉到酒桌上的人。不行，難得咱倆單獨吃頓飯，今天就是美國總統來了都得給我讓位。」

　　秦漢章把車開出了政府大院，朝出城的方向開去。

　　電話又響了起來，蔡小菲看了看來電顯示：「是汪延順。」

　　秦漢章：「你問問他什麼事？」

　　蔡小菲說：「他要想跟我說，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秦漢章一邊開車，一邊接過手機。他剛「喂」了一聲，就聽見汪延順在電話那頭死了親娘似的哭了起來：「秦市長，我對不起您啊……我說了，我都說了……嗚嗚……」

　　蔡小菲一聽就火了，搶過秦漢章的手機，沖電話裡嚷著：「我早就擔心你是軟骨頭，白眼狼，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他媽怎麼這麼沒良心，忘恩負義的混蛋……」

　　汪延順在電話裡邊哭邊解釋著：「蔡秘，不是我不想認……是他們……他們已經知道了……他們知道了咱跟哪兒喝的酒，也知道咱跟誰一起喝的酒，連喝什麼酒他們都知道，您說……我能不說嗎？」

　　蔡小菲喊著：「你不說怎麼了？他們還能把你拉出去斃了？」

　　汪延順哭得更厲害了：「嗚嗚……您不知道，我媽有心臟病，我媳婦子宮肌瘤，我兒子又要考中學，我要是進去了……」

　　「啪」的一聲，蔡小菲將電話掛了，氣憤地罵著：「這條狗，連狗都不如，狗還知道護主人呢……」

　　秦漢章卻平靜地說：「本來嘛，禍是我闖的，你非要讓人家去頂罪，這本身就夠霸道的。」

　　蔡小菲依然怒氣不減：「他媽有心臟病，他媳婦有子宮肌瘤，他兒子要考中學，他也不想想，你要是進去了，他還能給領導開小車嗎？誰能用這賣主求榮的東西？」

　　秦漢章把右手放在蔡小菲的肩頭上，安慰著她：「算了，何必呢。」

　　蔡小菲倒像是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使勁搖晃了一下肩頭，想把秦漢章的手搖掉。

　　秦漢章的手卻順著蔡小菲的肩頭很自然地向下滑落著，輕輕地停落在她的大腿上。蔡小菲沒有動，秦漢章的心尖兒卻顫動了一下，慌忙把手收回來。

　　蔡小菲扭過頭：「漢章，真的沒有辦法了？」

　　秦漢章說：「還能有什麼辦法？」

　　蔡小菲說：「你真的要去坐牢？」

　　秦漢章點了點頭。

　　蔡小菲突然問：「你餓嗎？」

　　秦漢章沒明白，看了她一眼。

　　蔡小菲說：「我問你現在餓嗎？」

　　秦漢章還是不解：「你說什麼？」

　　蔡小菲說：「你要是不餓，咱先不急著吃飯行嗎？」

　　秦漢章：「幹什麼？」

　　蔡小菲低聲說：「去我家吧……」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