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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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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麟的眼睛直了,光天化日之下,在堂堂二品大員面前,居然有人敢蔑視大清王法,幹如此膽大妄為的勾當。他看了看金簡和許良年,大喊一聲:「來人哪……」 幾個衙役急跑過來,立在他面前。 鐵麟命令著:「把那徐嘉傳給我帶上來!」 衙役們應了一聲「喳」便朝大光樓裡跑去,緊接著,便拖著一個人出來了。那個人似乎已經被打得不省人事了,耷拉著腦袋,軟塌塌的身子,被拖到鐵麟面前,一灘爛泥似的伏在地上。 鐵麟大喊著:「抬起頭來。」 那人臥在地上不動,像是死了。 鐵麟又喊著:「把頭抬起來。」 那個人還是不動彈。 鐵麟火了:「把他的腦袋提拉起來!」 兩個衙役一齊向前,抓住地上的人的辮子,往上一拉,那個人的真面目便露出來了。 讓鐵麟大吃一驚的是,這個被打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壩神楊八。 連站在一邊的甘戎都大吃一驚,找了半天楊八沒找到,原來他跑到這裡替人家挨打來了。 楊八見他被認了出來,知道蒙混不下去了,急忙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大人,饒命啊……饒命啊,大人……」 鐵麟只覺得又可氣又好笑:「楊八,你剛才還是壩神,還是英雄,還是大力士,怎麼現在又來替人挨打?」 楊八無言以對。 鐵麟說:「楊八,你告訴我,替人家挨一次打,爭多少銀子?」 楊八還是不說話。 金簡沖楊八吼了起來:「混蛋,大人問你話呢,你啞巴了?」 楊八抬起頭來說:「回大人,臨清衛給我300兩……」 鐵麟冷笑著說:「300兩,那可比當壩神划算多了。我問你,你分給這些衙役多少?」 聽鐵麟這麼一問,立在兩邊的皂吏首先慌得魂不附體了。 楊八磕著頭說:「沒……沒有……」 鐵麟說:「沒有?哼,把褲子脫下來!」 楊八一時沒明白。 鐵麟又吼了起來:「把楊八的褲子脫下來!」 不但楊八不明白,許多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特別是看熱鬧的人,一聽說要脫楊八的褲子,都向前擁擠著,想看個究竟。 兩個衙役上來,拉起楊八,把他的褲子脫了下來。 鐵麟嚷著:「趴在地上。」 兩個衙役使勁一搡,將赤身裸體的楊八摁在地上。 鐵麟走過去,指著楊八的屁股問:「你們這40大板打在哪兒了?這屁股上怎麼連個紅印都沒有?」 剛才執杖的兩個皂吏嚇得急忙跪下來,喊著饒命。 這便是皂班的功夫,皂班又被叫為狼班。是官員坐堂的時候站在兩邊喊堂威的,喊起來狼嗥一般,嚇得魂飛膽散。行刑是皂班的職責,也是皂班的特權。塞好處買人情全仗著皂班的手下留情。在大堂上,同樣是劈里啪啦地響成一片,幾杖下去,能把人打得皮開肉綻;幾十杖打下來,也許就能絲毫無損。這些貓膩,幾乎所有的官吏都知道,可是卻從來沒有人深究過。今日鐵麟發現杖責有弊,便連同衙役一起追究起來。 鐵麟高喊著:「來人啊,把楊八連同這兩個狗才一起拉下去,每人40大板,打完之後我要親自驗傷。」 幾個虎狼一樣的衙役將三個人拖進了大光樓,杖責聲和求饒聲又傳了出來…… 金簡、許良年面面相覷,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鐵麟又喊道:「把徐嘉傳押上來!」 兩個衙役立刻押著徐嘉傳跪在鐵麟面前。 鐵麟氣得眼睛都鼓脹起來:「徐嘉傳,你可知罪?」 徐嘉傳忙搗頭:「卑職罪該萬死……」 鐵麟說:「你身為衛所軍守備,穿著五品官服,吃著朝廷的俸祿,領運漕糧弄虛作假,本官念你歷來考績不錯,原想從輕發落,沒想到你卻藐視朝廷律法,花錢買身替罰。為整頓漕弊,清肅法律,來人啊,給徐嘉傳戴上枷號,在碼頭上示眾一個月,然後發配甯古塔給披甲人為奴……」 隨著鐵麟的命令,幾個衙役七手八腳地摘去了徐嘉傳的頂戴,脫去了他的官服,給他披戴上木枷…… 這時候,鐵麟才長出了一口惡氣,用舒緩的聲調喊著:「陳天倫……」 陳天倫急忙上前答應:「卑職在。」 鐵麟命令說:「給臨清衛山東前幫掛虎頭牌,開關驗糧。」 陳天倫還未及答應,執事卻高叫起來:「開關驗糧……」 這喊聲讓陳天倫為之一震,他渾身的熱血頓時奔流起來。他撩起長衫,手執軍糧密符扇,大踏步地朝漕船走去。他剛走出人群,便遠遠地看見了那輛排子車,看見了排子車上的父親,還有父親身邊的夏雪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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