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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兩個穿灰藍西裝的男人 　　他各方面條件出色，是每個神經正常的女孩子的戀愛、結婚對象。他一直對著打開的電腦看，沒有抬頭，小可都走到桌旁站住了，仍不抬頭。他看什麼呢，那麼專注？有一點可以肯定，是工作上的事。成功男人都忙，不忙成功不了。他來相親只為應付家裡應付差事，一如從前的她！念及此小可一懍，定睛再看時果然發現問題：西服質地不錯，但皺了，該換沒換；臉的正面同側面一樣完美，但鬍子拉碴，該刮沒刮；頭髮也亂，沒梳……同為應付差事，他不如她，他連起碼的尊重都不肯給！ 　　小可決定走，走前本能看窗外一眼，與媽媽目光「當」地撞上，她歎息著想，要麼把相親程序走完，要麼被媽媽嘮叨至死，兩害相權取其輕。「你好。」她對他招呼。他被驚著了似地抬起頭，目光茫然地看她。小可被這目光刺傷：都這時候了，他都沒想起她是誰，或者說，沒想起他來這兒的目的。 　　「我是鄧小可。」小可坐下，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其時心中尚懷一線希望。但沒有，仍是只有茫然。小可心中一絲痛楚：這個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懷著對溫情的渴望走近的男生，與她無關。他的神情中現出詫異，那詫異讓小可的心徹底變冷，冷硬，冷靜：她對他的溫情渴望不過是由於軟弱，她軟弱不過是由於期待的落空，她那期待原本就是個錯誤！ 　　小可看一眼他的電腦，微微一笑：「正忙著？」他點頭，明確地，毫不躊躇地。小可沒想到，呆住。身為男生，你不主動找話說也就罷了，出於禮貌答一句「不忙」是起碼的吧？他連假裝紳士一下都不肯。 　　恥辱化作怒火燃燒，全身攣縮顫抖包括面部，她以手指按住震跳的眼肌，說：「很好，我也忙，非常忙。那咱就誰也別耽誤誰了，直著說？」道不同不相與謀，她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我跟你一樣，不想來相這個親。但跟你又不一樣，我是我媽押著來的，她在外面。」頭朝窗外一擺，他扭臉去看，她看著他，「看到了吧，楊樹後頭那女的……所以，我得假裝跟你坐會兒，得耽誤你一點點時間，對不起啊。」 　　他回過臉來時目光明顯活泛多了，接著她的話也找了句話說：「你為什麼不願意相親呢？」 　　「沒興趣！」她乾脆道，心裡頭痛快些了，「我現在很忙，要寫畢業論文要實習要找工作。簡單地說，正處於人生最關鍵的爬坡期！別的，不予考慮！」 　　他笑了笑，問：「你們不是說，找個好老公，少奮鬥多少多少年嗎？」 　　「哈！」小可也笑，冷笑，她對他的判斷果然沒錯。一字字地，她告訴他：「沒有『我們』，只有她們。」 　　他眨巴眨巴眼：「什麼意思？」這一次不是沒話找話，是真沒明白。 　　小可很樂意回答他：「意思就是，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不想依附於任何人！」說著起身，「接著忙你的吧，不打攪！」向外走。 　　他叫：「哎，請稍等——」她看他，看他有什麼話可說，他沒能說成，剛要開口時被一個不期而至的人給打斷。那人在他們桌頭位置站定，先客氣地沖他點下頭，而後扭臉直視小可：「是鄧小可嗎？」 　　小可愣住，旋即，注意到對方的灰藍西服手提電腦，繼而，恍然大悟：「你是——」 　　那人篤定地一點頭：「對，我是。」言畢，沖小可的對面方向又那樣一點頭，「他不是。」而後，對著窗外再一點頭，「我剛才跟阿姨通過話對上號了。」 　　真是鬧劇呵！ 　　「我們去那邊坐，小可？」相親對象說，去掉姓氏直呼名字，露骨地表達著喜愛。 　　小可抬頭走時餘光瞥到了對面那人，他正在看他們，如同看熱鬧的路人。她突然間惱怒，沖他低吼：「你為什麼不早說？！」 　　他愣一下後，正色道：「我沒有機會說！」 　　小可啞言。怒火窩心無可宣洩，霍地，轉過身去面朝她的相親對象：「對不起，我還有事！剛才，我把該對你說的話都對他說了！」轉而對「他」一點頭：「麻煩請替我轉達！」揚長離去，扔下兩個穿灰藍西裝的男人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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