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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老喬過來了:「行了行了,你顛顛地跟著跑什麼?不管從年齡上還是身份上說,你現在都應該端著。」

  許玲芳覺著有理,待喬軒放下東西下樓,她便進屋對鏡整理自己,把自己搞得更有身份些。

  「媽,客人來了。」

  許玲芳迎出來一看是王純,愣住了。

  王純硬著頭皮道:「你好。」

  喬軒說:「你們認識?……那太好了。靠邊點媽,讓我們先把東西放下。」

  許玲芳機械地往邊上讓了讓,看著王純跟喬軒進屋後,扭身去了自己房間。老喬正端坐在沙發上,雙手舉著報紙,一張臉整個隱在報紙的後面。許玲芳幾大步走過去,一把抽走報紙,目光灼灼地問:「這事,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什麼事是我一手安排的?」

  「那個王純。」

  「哪個王純?」

  「甭跟我這裝傻!就是你們公司那個王純!」

  「她!她怎麼了?她早就離開我們公司了,你見著她了?」許玲芳不再理他,扭頭高叫:「喬軒!」北屋王純聽到這聲厲叫嚇得哆嗦了一下,喬軒做了個撫慰的手勢,一邊向外走去。

  王純想聽聽他們說些什麼,那邊門卻「砰」地關上了,她倚在桌邊呆呆地等,好一會兒喬軒才回來。

  「你媽不同意,是吧?」

  「那也不至於再把你趕出去,不過一一」他媽交代的事叫他張不開嘴,許玲芳自個兒臨陣逃脫,把他送上了前線。

  「什麼?」王純神情焦慮地問。

  「就是那個廚房——」喬軒半吐半吞地說。

  王純想了想,豁然開朗道:「我不用廚房。我一個人,用不著廚房!」

  「還有水電費……」

  「我會按時交!」

  「我媽說,一個表,沒法算,要兩家對半劈……我媽那人,有些事你跟她根本說不通。」

  王純開心地笑了:「對半劈又能有多少?房租一個月才二百!」

  她的確可愛,喬軒想。

  王純徹底放心了,開始打量四周。這雖是間北屋,卻很明亮,窗子攝得仿佛沒安玻璃,清風透過談綠的窗紗撲面面來,一群鴿子在窗外飛去飛回。牆壁雪白,桌上地上一塵不染,窗臺下立著一組墩墩實實的暖器。這是一個冬暖夏涼的小屋。待到她把床鋪鋪好,東西擺上,小屋立刻變得生動溫馨起來。

  王純把一個鑲有與父母合影的鏡框擺在桌上靠牆處的正中,然後後退一步,眯起雙眼神情很投入地審視著。

  喬軒看了看她,咳一聲,道:「你還滿意嗎?」

  「豈止是滿意!」

  「那就請你馬上通知鐘銳。」

  通知鐘銳——為什麼要通知他?王純有些不解地想。喬軒找她時自我介紹是「老喬的兒子」,然後就說家裡已經收拾好了.請她去。她還以為是譚馬幫的忙,就沒有多問。喬軒則認為鐘銳與她應早有聯絡,也就沒有多說。

  夕陽隱去了,天邊紅色的晚霞漸漸變成深紫,路燈也亮起來叮王純的小屋裡夜色朦朧。她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背抵著倚背,兩條長腿伸向前方,雙手疊放在身上,頭微垂著正在想心事。

  自喬軒走後她就一直這樣坐著。

  他為她工作,為她違背了原則,為她!

  小屋仿佛他溫暖的懷抱。這強有力的關愛呵護令她頭暈目眩令她心跳令她全身一陣又一陣地顫慄……忽然她想起喬軒讓她給他打電話。她跳了起來。她要請他來,來看看她的小屋。他欣然同意了。

  她等他,心神不定,忐忑不安,不知所措,每有腳步聲傳來就向外奔去,分分秒秒都是折磨。為了打發時間,王純用電熱杯給自己煮了碗方便面——早就該吃飯了,但她剛吃了一口,又覺得堵得難受,於是又全部倒掉了。

  鐘銳終於到了。她給他倒水、讓座,說著一些言不由衷的話。他注意到了桌上她和父母的合影,饒有興趣地拿起來看。

  她站在他的身後,佯裝與他同看。離得稍近了點,她聞得到他的氣息感覺得到他的體溫。

  「這是你的父母?」他問。

  王純說:「是。」聲音喑啞。他回頭看看她,她笑笑。他放下照片,說,「該走了。」

  她送他出去。兩人同時伸手拉門時,手不經意地碰了一下。

  仿佛觸電般,王純的意志理智頃刻間崩潰了……「別,王純,別……」他的聲音好像自天外傳來。

  她用更緊的環抱回答他,頭上是他的下頦,耳畔是他擂鼓般的心跳。

  他呻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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