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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歐陽筱竹曾說過原諒自己,既往不咎,但田鵬遠除了自己,從不相信第二個人。

  程北可的確是一個得力的幹將,他果然不負自己所望,讓鐘慨後院起火,使鐘慨陷身於風波亭之中,百口莫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而鐘慨的鋃鐺入獄,對自己而言,既拔除了一個眼中釘,去掉了心頭大患,又無疑是一個殺害妻子的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不能錯失這一絕好良機,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他要把握住。

  歐陽筱竹手忙腳亂,急得額上出了一層細汗,沖著田鵬遠不無撒嬌道:「鵬遠,快來幫幫我呀,我沒有騎過馬,你來幫我挑一匹性格溫順的馬吧……」

  望著妻子憨態可掬的樣子,田鵬遠笑了笑,走進馬廄,一邊挑選一邊爽聲道:「好,筱竹,我一定幫你挑一匹最溫順善良的,就像你一樣。」

  歐陽筱竹笑嗔道:「我才不當馬呢!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說是不是,鵬遠?」

  田鵬遠臉上略有尷尬之色。一時語塞。

  田鵬遠從馬廄牽出了兩匹高頭大馬,一匹棗紅,一匹雪白。

  棗紅馬打著響鼻,而白馬則安安靜靜。

  田鵬遠為兩匹馬熟練地套上馬鞍,然後一拍那匹白馬,對歐陽筱竹一笑道:「這匹白馬老實文靜,你就騎它吧,保證健步如飛,如踏平地。」

  歐陽筱竹看了丈夫一眼,笑著拒絕道:「還是你來騎白馬吧。」

  田鵬遠詫異道:「為什麼,這匹棗紅馬性格剛烈,你恐怕難以駕馭。」

  歐陽筱竹嫵媚一笑道:「當年,你是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白馬王子當然要騎白馬了。」

  田鵬遠不由笑道:「老了,還談什麼白馬王子不白馬王子的。」頓了一頓,又深有感慨道,「光陰真是如白駒過隙呀,一晃,咱倆都老了。」

  歐陽筱竹一往情深道:「你不老,你永遠是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田鵬遠一笑,然後搖頭歎道:「筱竹,說實在的,這麼多年,也就是你把我當成白馬王子,除你而外,再無第二人了。」

  歐陽筱竹道:「那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我是你的妻子嘛!」

  說罷,用一雙笑眼看著田鵬遠。

  田鵬遠心中有愧,他有些尷尬地沖妻子一笑,然後催促道:「筱竹,咱們上馬吧。」

  說著,他果然將馬匹調換,將棗紅馬的韁繩遞給妻子,將白馬的韁繩挽在自己手中。

  二人正要登鞍上馬,一個馬童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手裡拿著兩副摩托車頭盔,走到二人跟前道:「這裡亂石很多,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戴上這東西吧。」

  田鵬遠怔了一下,隨即取笑道:「噢,你們這麼偏僻的地方,也開始和國際接軌啦?騎馬戴摩托頭盔,簡直不倫不類。」

  說罷,把頭轉向歐陽筱竹,道:「筱竹,咱倆二十年前看的那場電影裡,男女主人公騎馬戴頭盔嗎?」

  歐陽筱竹笑了,搖搖頭。

  田鵬遠又徵詢道:「那你說,咱們戴這玩意嗎?」

  筱竹似有些遲疑,最後莞爾一笑道:「你說吧。你讓我戴我就戴,你不讓我戴我就不戴。」

  田鵬遠笑道:「我建議不戴。戴上它多煞風景,搞得一點浪漫氣氛都沒了。」

  說著,隨手將頭盔又遞還給了馬童,彬彬有禮道:「謝謝你。」

  馬童賭氣道:「是你們自己不戴的,要是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們可不負這個責任。」

  田鵬遠不快道:「閉上你的烏鴉嘴,我和我妻子不會有事的。尤其是我妻子,更是洪福齊天,吉人天相。」

  馬童自討沒趣地走了。

  二人欲重新上馬,歐陽筱竹上不去,田鵬遠幫妻子登鞍,他一邊對妻子講述騎馬的要領,一邊輕輕地將她扶上馬背。

  當歐陽筱竹坐上棗紅馬的馬背時,那馬身似乎輕顫了一下。

  歐陽筱竹坐穩之後,田鵬遠用手在馬臀上輕拍了一下,那馬邁開四蹄,嘚嘚走了起來。

  田鵬遠伸手入鞍,從白馬的馬鞍下摸出一粒石子。

  他暗噓了一口氣,心道虧得自己多留一手,在剛才備鞍時,在兩匹馬的鞍座下都放入了石子。

  歐陽筱竹忽然在馬上回頭一笑道:「鵬遠,你對我這樣好,幫我圓了這場舊夢,我就是現在死去,也心滿意足,死而無憾了!……」

  話音未落,那馬已經開始不安地扭動身體,並撒開四蹄朝前小跑了起來……

  林曉風帶領大馬等人,荷槍實彈沖進神聖律師事務所,裡面的人見狀,都不約而同驚恐地站了起來。

  林曉風一腳踹開主任室的門,裡面卻空無一人。

  兵分兩路,大胖帶謝虹及小李子等人端槍,如神兵天降,也同時降臨到程北可的家中,同樣大失所望,無功而返。

  林曉風回來後面向唐若飛報告:「程北可已經畏罪潛逃。」

  唐若習思忖片刻,把手中吸至一半的煙狠狠掐掉,拍案道:「發出通緝令,向全國通緝程北可。」

  歐陽筱竹已經進入了最危殆的時刻,她騎坐的棗紅馬越跑越快,還不時地前仰後踢,意欲將馬背上的人掀翻顛落。歐陽筱竹緊抱著馬脖子,身體死命貼向馬身,她隨著馬背一起一伏,卻頑強地不肯掉下,棗紅馬激怒起來,越發四蹄如飛,跑得瘋癲,直向一面高坡沖去。她回頭看了一眼,見田鵬遠的白馬不緊不慢地隨後跟著她,不禁心中大痛。

  田鵬遠在後面暗自驚訝,她沒有嚇得失聲尖叫,痛哭流涕,也並不向自己呼救,一個初次騎馬之人,居然在一匹跑得如癲似狂的馬上堅持良久而不摔落,真是令人讚歎。

  那棗紅馬跑上高坡,益發狂躁,終於縱身一顛,將歐陽筱竹從馬背上重重顛落下來。隨著歐陽筱竹跌下,那馬隨即也漸至安靜下來,跑出了數十米後,停止了跑動,甩著尾巴,在坡上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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