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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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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雨心聽罷不禁撲哧一笑,隨後又沉下臉來,她朝周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神秘兮兮地小聲詢問道:「喂,那天你讓我一不要報警,二不要送你去醫院,三不要管你,後又不辭而別,今天你又不肯透露你的真實姓名,這些情況綜合在一起,讓我不得不懷疑你……是一個逃犯!」 汪洋聽罷一怔,心道,我的確是個逃犯,不過我不是在逃避罪行,我是在逃避愛情。 他搖了搖頭,苦笑著否定。 那雨心好奇心大起,詫道:「那你到底是什麼人?或者有什麼難言的苦衷嗎?」 汪洋不答,反問道:「如果我真是一個逃犯,你還敢跟我在一起嗎?你就不怕嗎?」 那雨心不甘示弱道:「有什麼好怕的,逃犯也是人。再說,我看你不像是那種窮凶極惡、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就算你真的是逃犯,依我看也是被冤枉的。」 汪洋情不自禁地有些感動,道:「為什麼?」 那雨心故弄玄虛道:「我會看相。你長得不像?」 汪洋不禁笑了起來:「我哪兒長得不像?」 那雨心道:「眼睛。」 這一下輪到汪洋好奇了。他不解地看著那雨心。 那雨心認真解釋道:「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你的眼睛儘管憂鬱、哀傷,窮途末路,但是沒有凶光。」 汪洋被擊中了一樣,呆呆地怔在那裡。 那雨心見狀,不無得意起來,笑道:「怎麼樣,我說得不錯吧?」 汪洋點點頭,還未及開口說話,他身體內的咬噬感又風起雲湧地襲來。方才與那雨心交談,分散了對毒癮的感受,這一番毒癮似乎是氣急敗壞地重整旗鼓捲土重來。毒癮要發作了,要懲罰他的不忠和背叛了。 汪洋已經想好了,如果最終避免不了毒發而亡的話,他就要像遙遠的非洲大象一樣,找一個寂靜的不為人知的地方,默默地有尊嚴地死去。現在這個時刻終於到來了。他用手捂住翻江倒海般的胸口,強顏歡笑道:「你說得很對。我再一次謝謝你。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我記住你的芳名了,你叫那雨心,我刻骨銘心,永遠不會遺忘的。不過我得走了,對不起,我們……再見吧。」 汪洋說罷,朝那雨心歉意地深深一笑,不待笑畢,便忍著難以忍受的煎熬,轉頭大步流星地匆匆向舞廳門外走去。 汪洋行走在暗夜的街上,他的腳步越來越是踉蹌。他心裡打定了主意,就算死,也要不為人知地悄然死去。他生前既然不願意拖累祁瑩,死後又何必讓她知道傷心。 他憑藉著這一意念,深一腳淺一腳,咬牙堅持著走到了明月湖畔。月光下,湖水泛著清冷的粼粼銀光。他踏著沒踝的青草,走下湖邊的陡坡,卻再也支撐不住。他嘴裡輕輕喊了一聲祁瑩的名字,「撲通」一頭栽倒在地,隨即口吐涎沫,四肢抽搐起來。 歐陽筱竹氣鼓鼓地回到家裡,一向潔淨的她此刻連拖鞋也無心更換了,幾步走到飲水機旁,接了一杯冷水,咕咚咕咚大口灌了下去,藉以平息心頭的怒火和身體內那股難以啟齒的燥熱。 田鵬遠如影隨形地緊跟了進來,他臉上冒出了一抹不易覺察的笑意,從後面忽然伸臂抱住了妻子。 歐陽筱竹負氣掙扎道:「田鵬遠,放開我,你幹什麼?」 田鵬遠並不鬆手,嬉皮笑臉賠笑道:「別生氣了好不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筱竹,姑念我是初犯,又沒有造成既成事實,你就高抬貴手,給我一次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機會吧。我向你保證,我決不再和她來往了。」 歐陽筱竹餘怒未消道:「哼,說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離了婚。你跟我過了這麼些年,心裡早就膩了。我算看穿了,你們男人個個是喜新厭舊的好色之徒。」 田鵬遠喊冤道:「筱竹,你說這話,可就冤死我了。這麼多年以來,除了你,我何曾有過別的女人?當然,這一次是例外,原因特殊,是絕無僅有的一次。再說,關鍵時刻,我不是迷途知返,果斷地站在你的立場上來了嘛。」 歐陽筱竹冷笑一聲道:「原因特殊?你就不要編造藉口啦,你倒給我說說看,這個祁瑩她到底特殊在什麼地方?她什麼地方勾了你的魂啦?」 田鵬遠為了哄筱竹,支吾了片刻,信口開河道:「說實話,自從我踏入仕途,尤其是當上了這個市長之後,圍繞著我身邊轉,利用美色想從我這裡撈到點好處的不乏其人,可是我都不為之所動。我之所以被這個祁瑩迷惑,原因真的是既簡單又特殊,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她長得很有幾分像是年輕時的你,這話我記得我以前也跟你說過。有時候我恍惚間覺得,她就是你年輕時的翻版。看到她,我就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大學校園裡那個美麗、活潑,校花一朵的你,所以我才忘乎所以,身不由已地差一點出格越軌。現在我徹底想明白了,我愛的不是她,而是年輕時候的你。我這種失態反常的表現,其實是格外珍惜、懷念我們美好的初戀時光。」 歐陽筱竹聽到丈夫在變相誇自己,氣不覺消了一半,幽怨地歎道:「你就不要盡揀我愛聽的說了。你知道我是個女人,是女人就難以抵擋住甜言蜜語。我有自知之明,就算倒回二十年,我又哪裡能比得上祁小姐的青春美豔。」 田鵬遠見言語收效,接著哄道:「筱竹,你何時變得這麼不自信起來,倒回去二十年,你也不會輸于祁瑩的。你有文化品位,有貴族血統,而她只不過是夜總會出身的風塵女郎。再說,影子終歸是影子,又怎麼會比本人還要美麗?」 田鵬遠知道自己話說得肉麻,暗忖歐陽筱竹明知不實,也應是一笑了之,不去過分追究。自古以來,女人與官員一樣,都喜歡聽到諛詞。他有幾分得意地正在對筱竹察言觀色,卻發現妻子的神色不知何故,突然間極度黯淡下來。 這一下出乎意料,田鵬遠詫異道:「筱竹,你怎麼啦,你在想什麼?」 歐陽筱竹不答,過了良久,怔怔地出神道:「……這個祁小姐,會不會就是你我當初遺棄河中的苦命的女兒?你聽她的名字……祁瑩,棄嬰……明擺著不就是棄嬰嗎?……」 田鵬遠聞言也不禁怔了一下,隨即清醒過來,滿臉不快的表情,斷然否定道:「不會。絕對不會!你想哪兒去了,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念頭?哪有那樣巧!你一定是那種胡編亂造的電視劇看多了,筱竹,你就不要再疑神疑鬼了!」 歐陽筱竹失神道:「你不是說她左一個像我,右一個像我嗎?經你這麼一提醒,我倒覺得她也有不少像你的地方呢,比方身高,額頭……」話說到這裡,筱竹忽然神色大變,身子顫抖起來,緊張地抓住丈夫的胳膊問道,「鵬遠,你……你沒有毀了她吧?」 田鵬遠不屑一顧道:「你胡思亂想什麼,只要是長著五官的人,你細看之下,總是會找到某些相同之處的。我剛才拿祁瑩和你作比較,只不過是為了……哼,我看你是想女兒想瘋了!荒唐,祁瑩要是我的女兒,我還會……我豈不成了豬狗不如,成了亂侖了嗎?你們女人就是想像力豐富。豐富得沒邊沒沿,不著邊際。」 歐陽筱竹仍不放心道:「你和她……真的沒有發生過……那種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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