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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田鵬遠緩緩地將端著手槍的手臂放下,他輕輕一笑對唐若飛道:「不用緊張,我是不會像你手底下的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一樣頭腦發熱、幹那些出格的事情的。我只不過和他開個小小的玩笑,讓他也體會一下槍口頂著腦袋的那種滋味。以及這種冒失的行為對他人所帶來的精神上的摧殘。僅就此一點,我就可以依法起訴,要求對我進行精神上的合理賠償。」

  唐若飛尷尬道:「是,是……」

  田鵬遠面向唐若飛,不動聲色道:「你打算怎樣處罰你手下的這員愛將?」

  唐若飛額上滲出了一層細汗,說:「我讓他給你賠禮道歉。寫檢查,深刻地反省自己。」

  田鵬遠不依不饒道:「還有呢?這樣知法犯法,信口雌黃誣陷他人的人還適合擔任刑警隊長一職嗎?」

  唐若飛只得硬著頭皮又道:「好,我回頭就撤消他的刑警隊長。」

  田鵬遠知道唐若飛對鐘慨有意偏袒,又步步緊逼道:「那他用槍指著我的頭,差一點要了我的命,這又該當如何呢?」

  唐若飛哭喪個臉道:「你放心,他是我一手培養的,也是我老友的兒子,我會親手把他送上法庭,接受法律的審理。」

  田鵬遠繃著臉,神色嚴肅追問道:「還有嗎?」

  唐若飛想了一會兒,低下頭道:「哦,還有我。我工作失職,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向市委組織部作出檢討並遞交辭職報告。」

  鐘慨聽罷,吼了起來,道:「你別為難唐局長,沒他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田鵬遠,你要殺要剮就沖我來!」

  謝虹也急道:「都是我闖的禍,跟鐘隊長無關。」

  唐若飛一聽,真是叫苦不迭。

  田鵬遠到此可謂是大獲全勝。他環顧四周,頗有舌戰群儒的感覺,他將公安局長和刑警隊長——自己的這兩個最大的對手玩弄、戲耍於股掌之中,對方卻全無反抗招架之力。這樣的庸才與自己為敵,又何懼之有?經過此役,他更覺自己雄才大略,遠非常人可及,不由得越發自負和自鳴得意起來。

  田鵬遠輕輕笑了起來。

  笑罷,田鵬遠突然轉身,目光直視唐若飛道:「聽著,我要你收回剛才所說的話,對今天的這件事守口如瓶。」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均大感意外。

  田鵬遠臉色平緩下來,語重心長道:「常言道,家醜不可外揚。這種有損公安機關形象的事情如果傳揚出去,影響將極為惡劣。當然這也有損我本人及市政府乃至於整個市領導班子的形象。個人事小,我怕有人借此大放厥詞,興風作浪,這將不利於青川全域的安定團結。」

  田鵬遠說罷,走到鐘慨面前,分開那兩個看押民警,親自替鐘慨鬆綁。然後他將手槍放在了鐘慨的手上,物歸原主。

  眾人不禁有些感動。

  田鵬遠接著面容和藹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誰也難免有頭腦不清醒、衝動和魯莽的時候,何況小鐘正處於喪父之痛,一時失去理智,這我表示理解。我們大家應當體諒他,原諒他,給他一次改正錯誤、戴罪立功的機會嘛。我宣佈,對小鐘适才的過激行為,我決定不予追究。但是,我要鄭重聲明,下不為例。」

  唐若飛對鐘慨厲聲訓斥道:「真是給我捅婁子。看你平時沉默得像山,誰知卻是沉默的火山。虧得田市長寬宏大量,胸懷全域,不跟你一般見識,換了別人,就是尋常百姓,也准會叫你吃不了兜著走。還不快謝過田市長!」

  鐘慨看了田鵬遠一眼,把頭低下,聲如蚊鳴道:「謝田市長。」

  田鵬遠拍拍鐘慨的肩膀,大度地一笑道:「好了好了,就這樣吧。回去好好工作,以後不要再這麼莽撞了。你放心,我田鵬遠不是氣度狹小的人,不會給你小鞋穿的。再說,我遇刺一案還有待于你鐘隊長來偵破呢。」

  說罷竟抑制不住幾分得意忘形地自顧笑了起來。

  這真是具有莫大的嘲諷意味,謀害父親的真凶就在眼前,卻不僅不能抓捕歸案,還要聽其教訓擺佈,更有甚者,還要竭盡全力為其破案,幫殺害自己父親的兇手查找出謀刺他的兇手。鐘慨只覺周身血液又寒又熱,忽奔忽止。他益發俯首下去,誠惶誠恐道:「謝謝您對我的信任。」

  田鵬遠又拍拍鐘慨的肩膀,卻突然似半開玩笑道:「小鐘,我有一事不明,你憑什麼會懷疑到我的頭上?都說你們做警察的善於捕捉蛛絲馬跡。說說看,你發現了我的什麼蛛絲馬跡?」

  鐘慨怔了一下,顯得有些尷尬道:「我們在調查中發現,當天在布丁河邊垂釣的人中,有一人也是長得高大魁梧,身材有點像你……所以我就憑著直覺……」

  唐若飛跺足道:「荒唐,荒謬!」

  田鵬遠更是哈哈大笑了起來,禁不住話中含譏,笑道:「沒想到堂堂一個刑警隊長,辦案居然要靠女人的直覺。小鐘,以後辦案可要依靠科學,而不要依靠什麼直覺了。」

  田鵬遠卻不知鐘慨半真半假地隨口扯了一個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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