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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謝虹理直氣壯道:「我是刑警隊的謝虹,我來替我們鐘慨隊長討個公道。」

  田鵬遠怔了一下,心中隨即明白了###分,泰然自若道:「你原來是鐘慨的手下。我認識鐘慨,他是市公安局的刑警隊長,專門負責偵破我遇刺一案對不對?可是,我不明白,你怎麼突然間調轉槍口,把目標對準起我來啦?這是鐘慨的意思嗎?……還有,你剛才說什麼?他的父親鐘世傑同志難道過世了嗎?那位老同志不是一向身體都很硬朗嗎?我還記得他組織的義務普法宣傳隊……」

  謝虹氣急敗壞打斷道:「你裝什麼蒜?你老實交待,你是怎麼樣害死鐘老伯的?你要是不肯說,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一槍打死你。」

  田鵬遠威武不屈道:「你這是搞刑訊逼供,是搞莫須有!法律是講證據的,你憑什麼懷疑是我幹的?你這個女孩子,你也太冒失了。請你冷靜一點,我和鐘世傑無冤無仇,我為什麼要害他?如果你實在是蠻不講理,那你就儘管開槍好啦。我田鵬遠光明磊落,無愧於心,還怕你的威脅?你別忘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你敢開槍,你作為殺害市長的兇手,絕難逍遙法外,必將繩之以法。不光是你,連同你的那位鐘隊長,也必定逃脫不了法律的嚴懲。」

  耳聽田鵬遠的這一番大義凜然的慷慨陳詞,謝虹內心裡簡直哭笑不得,心說怎麼這一番話本應是自己對他說,卻怎麼被他搶先說了去,口中連聲說:「好好,你不愧是田鵬遠,能言善辯,真會顛倒黑白混淆是非。你今天休想抵賴,你要證據,我就拿證據給你看。」

  說著,將蜘蛛拉到跟前,她指著田鵬遠對蜘蛛道:「你仔細看看,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蜘蛛看了看,搖了搖頭。

  情急中,謝虹又從懷中掏出一副預先備好的墨鏡,給田鵬遠強行戴上。田鵬遠知道其用意,不禁心中暗笑,嘴上卻道:「我抗議,你這是濫用警權。」他故意抗議了幾下,然後乖乖讓她給戴上了。

  謝虹扭頭對蜘蛛嚷道:「蜘蛛,把眼睛擦亮點,你不是最恨這個墨鏡嗎?你再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他?」

  蜘蛛又往前湊了湊,果真聽話地揉了揉眼睛,端詳了半天,仍是搖搖頭。

  謝虹大失所望。她本來也沒有什麼證據,此舉只是心中激憤,一時衝動,欲以武力迫使田鵬遠就範。卻不想田鵬遠處變不驚,絲毫不露破綻。她氣呼呼地瞅著田鵬遠,她堅信鐘慨絕不會無的放矢,可面對老奸巨猾的田鵬遠,竟一時也無計可施。舉起的手槍也不覺緩緩地放下。

  見謝虹一副黔驢技窮的模樣,田鵬遠立時便小瞧了這個年輕氣盛的女警察,連同她的那位素負盛名的刑警隊長,心說強將手下無弱兵,鐘慨料來也不過如此。他把墨鏡摘下,微微一笑道:「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你無端地猜疑我,就顯得有點不講道理了。也不知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風言風語,誤會了我,我要是個膽小鬼,那今天可就屈打成招了。鐘世傑同志我知道,他是個在公安戰線上奉獻了一生的老同志,我很敬重他,可惜好人不長壽啊。」

  謝虹氣不打一處來道:「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別自以為你高明,我總有一天會找到你的罪證的。」

  田鵬遠不卑不亢道:「如果你願意在雞蛋裡頭挑骨頭,那我也只好奉陪。作為一個領導幹部,我願意時刻處在群眾、尤其是司法部門的監督之下。」

  謝虹嘴上功夫怎麼及得了搞行政為業的田鵬遠,她顯得漸漸不敵,不由得惱羞成怒道:「田鵬遠,你別把自己打扮得像朵花似的,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田鵬遠正色道:「有理講理,不要出口傷人,更不要搞人身攻擊。作為一個執法人員,你這樣講話未免也太失水準了。我當然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不是一個完人,我承認身上也有種種缺點,但我自信是一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人。我現在倒懷疑起你的動機來,如若不是你判斷錯誤,頭腦發昏,那就是蒙蔽受騙,被人無形中當槍使了。再或者,就是你受人差遣,居心不良,想借此扳倒搞臭我。你說,那人到底是誰?他給了你多少好處?是不是鐘慨?唐若飛?或者是已經下野的孫毅然?……」

  謝虹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氣得直跳腳,再次舉起手槍吼道:「胡說八道,簡直是一派胡言!你放明白點,是你在審我還是我在審你?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要是再不趕快坦白交待,一味拖延時間,胡攪蠻纏,那我可就要立刻為鐘老伯報仇,為青川市民除害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冷靜的聲音:「別亂來。」

  謝虹回頭一瞥,原來是鐘慨到了,不由得心中又驚又喜。

  鐘慨過去將謝虹持槍的手臂輕輕撥開,從自己屁股後面的皮套上摸出手槍,然後嘩啦一聲將子彈推上膛,沉聲對她道:「閃開,這兒沒你的事。這是我的家事,讓我自己來解決。」

  謝虹一怔,隨即明白了鐘慨的良苦用心,知她已經將禍闖下,無法收場,故將錯就錯換下自己。他這是不欲牽累自己,把責任一肩承擔。想到這裡,心中一熱。

  鐘慨把槍一點點地又逼近了田鵬遠的頭。

  田鵬遠不覺嚇出了一身冷汗,急道:「鐘慨,你有證據沒有?」

  鐘慨坦言道:「沒有。」

  田鵬遠又道:「你不要衝動。你要想清楚,你這樣做的嚴重後果。」

  鐘慨道:「我想清楚了。大不了同歸於盡。」

  田鵬遠愕然道:「你……你……」

  鐘慨輕蔑地笑道:「你也有怕死的時候?」

  田鵬遠聽了一怔,隨即緩緩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視死如歸地朗聲道:「共產黨員都是由特殊材料製成的,粉身碎骨渾不怕,留得清白在人間。士可殺不可辱,既然你是如此的不可理喻,那麼,請你動手吧。」

  鐘慨恨得牙根子癢癢,他真想即刻為父報仇,咬牙切齒說道:「好你個田鵬遠,你真是巧舌如簧,你真不愧是個天才的演員,如今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改悔,還裝模作樣,在這裡大言不慚道貌岸然地演戲……好吧,那我鐘慨就成全你,咱們今天不妨來個大結局吧……」

  鐘慨用手槍瞄著田鵬遠的腦袋,鉤著扳機的食指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著,眼裡不斷往外噴射著仇恨的火焰,鉤動扳機的欲望不可遏止地一陣陣席捲而來。

  正在這緊急關頭,唐若飛帶了三個民警匆忙趕到了。秘書小黃一見,壯起膽子,也緊隨其後地跟了進來。

  唐若飛見狀忙厲聲喝道:「鐘慨,你在幹什麼?把槍放下!」

  鐘慨見到唐若飛,不由得一愣。但端槍的手臂仍平舉著不動。

  唐若飛手一揮,果斷地命令手下的民警道:「去,把鐘慨的槍下了。」

  民警看了一眼鐘慨,隨即上前,把神情呆怔的鐘慨的手槍奪下。並一邊一個將鐘慨的胳膊反手擰在背後。一個民警掏出一副鋥亮的手銬欲銬上鐘慨,猶豫了一下,瞄了一眼局長唐若飛,見唐若飛不快地暗暗瞪了他一眼,連忙又將手銬放回腰間。另一個民警走上前來,雙手將奪下的手槍呈給唐若飛。

  唐若飛取槍在手,歎了口氣,向田鵬遠歉意道:「田市長,對不起,都怪我對部下約束不力,讓你受驚了。」

  田鵬遠一見唐若飛趕到,頓時如遇大赦。他鎮定了一下情緒,輕描淡寫笑道:「沒什麼,你來得很及時嘛!我得謝謝你呀,唐局長,你要是再晚來一步,興許我就到馬克思那裡去報到了。」

  唐若飛轉過臉皺眉對鐘慨道:「胡鬧!你這麼多年警察都白乾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犯法的?!」

  鐘慨低著頭,一言不發。

  田鵬遠接口道:「不錯,我完全可以告你蓄意謀殺,法院至少可以判你個謀殺未遂罪。」他從唐若飛手裡拿過那支手槍,兩手交替把玩著,停頓一下,面容嚴肅地繼續說道,「並且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證據確鑿,不容抵賴。」

  說完,他突然舉起手槍,槍口迅速對準了鐘慨。

  變故突如其來,令人始料不及,在場的眾人都不約而同地大吃一驚。鐘慨的心裡也是禁不住一凜。

  唐若飛舉起手連忙道:「田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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