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談歌 > 山問 | 上頁 下頁


  陳洗明笑:我是大學畢業那年學會的。先是口袋裡裝盒煙,見著熟人或者領導就掏出來給一支,後來自己也學著抽。就會了。結了婚老婆管上了,說有煙味就不讓上床,只好戒了。這兩年心煩,就又抽上了,操。

  我笑:你就不怕你老婆不讓你上床了。床第之歡畢竟重於煙癮啊。

  陳洗明哈哈大笑:我那口子,床上的事癮特大,一到晚上,我就是抽白麵她也顧不上了。

  陳洗明這幾年走揹運。

  他在地質局真是紅了一陣子。前幾年,局裡搞第三產業,前任局長搞了個經營公司。那時候陳洗明在技術處當科長,局長點了他的將,提他當了經營公司的經理,副處級。陳洗明還真長臉,第一年倒騰買賣給局裡賺了三十幾萬。於是局長大會表揚小會誇。誰知道第二年陳洗明跟地方上一家企業搞聯營,讓人家一下子坑走了七十多萬。打官司也打不贏,地方向著地方。我們這種部屬企業幹吃虧。正趕上局裡調整領導班子,新任局長一上臺就先免了陳洗明,讓他坐了兩個月的冷板凳,後來就調他來黃超的隊上當書記,級別沒降,可他算是灰了。但很多人預言,說他在下面呆不長。陳洗明會走上層路線,出隊前跟局黨委書記已經弄得挺順,春節的時候,書記還請他去家喝酒來著。最近下面風傳,說他很快就要調回機關了。

  這傢伙在疏通關係方面是個高手。可他怎麼也跟黃超鬧不來。他在黃超的隊上幹了兩年,跟黃超幹了兩年仗。兩個人死活也尿不到一個壺裡。而他總能把黃超的火勾起來,然後就讓黃超又吼又叫,他卻嘿嘿笑,一點也不生氣的樣子,顯得十分有水平有修養。黃超恨得背後跟我罵:陳洗明這個王八蛋,又陰又損。

  聽說你要調回機關了?我試探著問他。

  你也聽說了?他看著我笑了:秀才,可別在局長書記那裡上我的壞話喲。

  我笑了笑,突然沒了跟他聊天的興致。就說:天快亮了,你睡會吧。

  陳洗明醉眼矇矓地盯著我,像要看透我似地笑著說: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聊,你們都覺得我這人特陰,是吧。其實我陳某這些年害過誰啊。個人有個人的活法,我這人就愛跟領導搞好關係,這也沒妨礙誰啊。秀才你不也是想在機關弄個一官半職的好站穩嘛。

  這傢伙毫不掩飾。我被他說得有點不自然,就笑駡他一句:你小子喝多了,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天快亮了,你趕緊睡會吧。轉身就出來了。

  天麻麻亮,黃超就挨門吼:起來了。起來了。

  我穿上衣服,拿著臉盆出來洗漱,就看見黃超正在敲陳小娟的門:起來了。

  我就問:黃超,你沒睡會兒?

  黃超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睡個屁。有倆小子,在院子裡轉了好幾趟,賊眉賊眼的。我怕他們看中咱們什麼了,就連個噸也沒敢打。操他媽的。說完,就挨著門去敲了:起來了起來了。

  陳小娟劉虹王曉燕嘟嘟囔囔地起來了,王曉燕打著哈欠發牢騷:這才幾點啊,就喊街似的,隊長快趕上周扒皮了。

  這次出隊,一共來了三個女的。依著黃超,一個也不讓出來。說是累贅。可是田副局長就是個女的,她把黃超叫去批了一通,於是,就讓這三個人出來了。

  兩輛汽車緩緩駛出了小鎮。太陽剛剛從東山冒出來,鮮活得像個熟透了的西紅柿。沿途全是山道,綠茵茵的,點綴著紅黃白紫各色的野花,在陽光下十分爽眼。天氣晴朗,空氣中就有了一種讓人很舒服的氣味,在緩緩滑動。

  劉虹王曉燕都是第一次出隊,看什麼都新鮮。加上陳小娟,一路上大驚小叫笑個不停。小夥子們也跟著湊趣,於是,就笑成一片。

  陳小娟對我說:秀才,不做首詩啊。

  我笑:行了,我就別糟蹋這些景色了。

  陳洗明笑:秀才,你就不會討女同志喜歡。我要是有你那兩下子,早就吟詩好幾首了。

  黃超皺眉:詩個屁。這地方地勢複雜,打遊擊挺好。打鑽可要費事了。球地方。

  陳洗明搖頭:黃超,你這張臭嘴真該撕了。句句不離下三路。

  黃超冷笑:我又沒在機關幹過,沒那麼高的水平。

  眼看兩人又要吵,我忙說:這地方還真是不錯哩。

  到了目的地。已經是中午。

  太陽不再溫和,火辣辣地潑下來。男隊員都赤了膊。剛一下車,劉虹拉著王曉燕陳小娟就匆匆往山溝裡跑。

  幹啥去?有人大聲吼。

  拉屎。陳小娟也回頭吼一聲。

  人們都笑了。

  嚮導老劉就喊一聲:別走遠,這地方有狼。

  王曉燕嚇白了臉,就愣在那裡了。陳小娟扯一把王曉燕:甭聽他的,走。

  老劉正正經經地喊:真的哩。

  黃超就對楊小兵說:你去帶幾個人給她們望著點。

  楊小兵笑:隊長,男女有別啊。

  黃超想道:你們遠遠望著點啊。我又沒讓你們去參觀人家大小便。

  楊小兵就帶著三個人跟過去了。楊小兵邊走邊唱:

  地質隊員鑽山溝,

  拉屎撒尿不自由。

  男女換著站大崗,

  哎喲喲,就有那憋不住的稀泥軟蛋喲,

  就拉了一褲兜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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