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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五、郭克武與青風會的聯繫

　　據林山抗戰史料記載：l940年秋天，國民黨56軍132師駐守在保州市外的肖家鎮。

　　肖家鎮在保州市城南十裡處，傳說是漢開國丞相蕭何的封地。鎮前有一座蕭何廟，已經多年失修，現做了132師的行轅。彭長官讓郭克武守在這裡，一大早，56軍軍長黃召濤打電話給郭克武，黃召濤嘻嘻哈哈地說，現在彭長官對郭副軍長很賞識，希望郭副軍長將來能堪大任。郭克武當然明白彭其森是拉攏他的意思。去年他跟古建勳鬧翻，把隊伍拉出來，他就有些後悔。他知道古建勳的人品比黃召濤靠得住，至少他跟古建勳還算是老鄉。而黃召濤簡直是一條狼，當年笑眯眯地拉攏他，現在恨不得把他的l32師全部吞掉。郭克武也嘻嘻哈哈地說了幾句多謝黃軍長栽培的話，就放了電話。郭克武惡惡地罵了一句："都是王八蛋東西！"

　　郭克武摸出懷錶看了看，知道196師已經開拔，立刻喊進姜副官，劈頭就問："那件事辦得怎樣了？"

　　姜副官不到30歲，瘦瘦的身材，透著幹練精明。他原來是瀋陽街頭的一個要飯花子，那年在街頭尋釁，被郭克武撞見。郭

　　克武上前喝斥，不料這個花子竟跟郭克武耍開了潑皮，用石頭把自己的腦袋砸了個口子，血就嘩嘩的流。郭克武為人頑劣，看得有趣，就讓人給他包紮了，帶回了團部。後來，就讓他留在身邊當了勤務兵。後來，郭克武到中原作戰，負了傷，這個小叫花子冒死把他背下來。之後，郭克武就提他當了自己的副官。

　　姜副官道："我昨天已經找到了青風會的二堂主。只是餘堂主不曾得見，不知大哥什麼時候去拜山門？"

　　郭克武道："現在就去，你我都要換件衣服。這個餘大頭也真是神氣了，連面也不見呢。"

　　姜副官轉身出去，不一會兒，托著兩件青布長衫和兩頂禮帽進來。雪豹竄竄地跑過來，圍著郭克武撤歡。郭克武踢了雪豹一腳，笑道："滾，今天不帶你去的。"就開始換衣服。

　　吉普車碾著黎明的霧氣，駛出肖家鎮。駛進保州城裡時，天光漸漸亮了。太陽從東方的山巒跳出，霧氣使得它顯得很大，很紅，邊緣模糊，很像一片大大的傷口，讓人看得心緊。

　　進了城，姜副官就笑道："大哥。你可是故地重遊，有何感想啊？"

　　郭克武笑駡："有個屁感想，當年老子是讓古建勳他爹從野民嶺趕跑的，野狗一樣竄到這保州城裡吃過一頓飯。說到底，那老漢真是個好漢哩。"

　　姜副官沿路看著街道："大哥，這保州城是座古城哩。"

　　郭克武笑："聽說這城牆是北宋年間所造，明清兩代多次加固。沿街的牌樓房舍多是明清所建，我也說不好。我老郭沒有這份文氣。"說罷大笑起來，邊笑邊看著街道，他突然想起當年自己在這裡綁票的事情來。他罵了一聲："真他媽的雞巴快。l3年過去了，老郭也老球的了。"

　　街上古風蕩蕩，宜人心魂。目前，日本人剛剛被趕走，街面上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晨陽剛剛落進城內，叫賣聲就滿了大街小巷。只是沿街走動的巡邏軍人，給城市增添了許多肅殺氣氛。姜副官指引著吉普車駛進一條小巷，姜副官先跳下車來，在一家大門前用力叩動門環。

　　郭克武跳下車，抬頭看看這一處宅子。高大的牆院，一色的青磚。幾株松柏很是偉岸，蒼老的枝葉探出頭來，能看出這家院子已是年代久遠了。紅漆的大門，密密麻麻釘滿了拳頭大的銅釘，閃閃發光。門上懸掛一塊匾額，十分爽目。上寫：百年如意。字體蒼勁雄渾，看出絕非等閒之輩的手筆。

　　郭克武嘿嘿一笑："操！這青風會氣派得很哩。餘大頭真是不可小看了，果然發了橫財哩。"

　　保州市地方誌記載：保州市的青風會原是清末哥弟會在北方的一個邊緣組織，任務是為哥弟會籌措糧食，後來幫內爭鬥分裂，青風會就自成了體系，主要是經營一些糧食生意。l932年，野民嶺斜坡村的餘大頭接手了這個組織之後，逐漸改變了這個組織性質，餘大頭廣開山門收徒，於是青風會龐大起來，分堂遍佈保州地區的倉山、倉南、劉縣等十幾個縣。在省城也設有分堂，還發展到了山西和內蒙。餘大頭把野民嶺山匪殺人越貨的經驗用到其中，青風會漸漸也變得十分神秘，並逐漸演變成一個地地道道的受雇傭的殺人組織，在江湖上頗負盛名。據說，軍統曾多次想吞併這個組織，可是一直沒能成功。保州市是青風會的老堂駐地。解放後，保州市公安局逮捕的青風會首領們交待，那天郭克武來拜山門，是請青風會做一件殺人的生意的。他們交待說，如果知道郭克武后來賴帳，他們是不會接這件殺人生意的。

　　此時的郭克武很有信心。昨天姜副官已經跟青風會的二堂主見過了。郭克武當年流落到東北之後，曾入過幫門，這次就是以拜山門為由，來雇傭青風會的。他也很想見一見過去的老朋友余大頭。他沒有想到青風會能夠發展到這樣大的聲勢。

　　紅漆大門緩緩開了，閃出一個夥汁打扮的青年漢子。漢子打量了一眼姜副官和郭克武，就抱拳施禮問一聲："九曲彎彎彎那王廟。"

　　郭克武點頭笑笑，隨口答道："十層台台臺北五台。"這一套黑活，郭克武很熟練的。

　　漢子再問："前門進左有青松綠柳。"郭克武再答："後門出右看天竺海棠。"漢子微微一笑，閃在一旁："請。"

　　郭克武和姜副官被引進正房。一個白髮白須，身著灰布長袍的老者，正端坐在太師椅上。老者左手端著一把銀制水煙壺，右手指夾著一支長長的紙煤兒。起身淡笑道："老漢有失遠迎。兩位老大請坐。"

　　郭克武深施一禮："兄弟唐突叩山門，門裡門外，還望幫襯。"老者笑道："安清不離遠與近，好說好說。上茶。"

　　一個孔武雄壯的夥汁就端茶上來。

　　老者呼地一口吹燃手中的紙煤兒，點著煙壺上的煙絲，吸了兩口，就把煙壺放到桌上，看一眼郭克武："請問老大高姓。"郭克武道："好說。弟子在家姓郭，在外姓潘。"

　　"請問老大何處來？去何處去？"

　　"弟子從來處來，到去處去。"

　　"敢問老大貴幫號？"

　　"回老大，本幫號長白l6。"

　　"貴幫船隻旗號？"

　　"本幫船l8只，八幹口，火頭旗，生鐵杆。"

　　"老大排行為幾？"

　　"頭頂萬字，腳踏吾字，懷抱學字。"

　　"貴師何人？"

　　"子不言父名，徒不說師號。"

　　老者哈哈笑了："真是自家兄弟了。不知郭老弟來此地何事？是否出門匆匆忘記了柴米，淺在了這裡。不必客氣，張口即是。"

　　郭克武搖頭笑道："兄弟不缺柴米，只是送一件生意上門。還望老大引見接納，我與余幫主曾是故交。"

　　老者眼睛一亮，不再笑，盯住郭克武："余幫主近年躲清靜，不大見客。"

　　郭克武臉上顯出失望的表情。他沒想到餘大頭現在變得架子這麼大了。他心裡惡罵了一聲。

　　老者笑道："我聽郭老弟的意思是來替人催活兒的？"郭克武道："正是。"

　　老者道："催活兒上門訂做就是，不必找餘幫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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