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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再一個月後，白世光乘夜混進縣府，不及行刺，又被捉住。警察便將白世光押到韓豐面前。月光如洗，白世光面目顯得十分兇惡。

　　韓豐罵道："你這賊人，已經被我捉住二次，還要怎樣？我只看你是一條好漢，才留下你的性命。你竟是這般不知進退。"白世光惡笑道："縱是30次，你白爺也斷不會饒過你的。"

　　韓豐怒道："你真的不惜死？"

　　白世光恨道："只要殺你，縱然死上百次千次，也無二話。"

　　韓豐看了白世光一眼："我老韓敬重你是一條好漢，你若留在我屬下，我自會不計前嫌，厚重待你。如何？ "

　　白世光笑道："但不知你要賞我多少？"

　　韓豐笑道："我賞你100塊大洋如何。"

　　白世光想了想，叩頭便謝。

　　韓豐突然道："你與你家主人情深義長，讓我如何信你？"

　　白世光歎口氣："我幾番刺殺你不成，已經灰心意懶。天意如此，我只好苟活了。難得韓縣長如此厚愛，白世光雖是粗人，

　　也識得抬舉。"

　　韓豐笑了："只是你英雄一場，讓我怎麼好相信？"

　　白世光一愣，苦笑道："既如此，我今日讓韓縣長放心。"說罷，猛拔了旁邊一個警察的佩刀，揮起，落下，白世光的右臂飛了出去，鮮血濺了滿堂。白世光臉白得似紙："韓縣長，如此便可放心了吧。"

　　韓豐驚了臉："好了好了，你這是何苦，快來人！"韓豐慌得起身喊人拖下白世光敷藥。

　　白世光便成了獨臂人，叉過了幾個月，韓豐給了白世光一些錢，白世光就在城南開了一個茶店。林山縣人皆笑白世光有始無終。白世光並不辯解。

　　縣府有人對韓豐道："韓縣長，白世光市井潑皮，從來言而無信，看他目光兇惡，怕有後患。"

　　韓豐擺手道："不提，不提。他已經成了廢人，苟活而已。"那日，白世光來見韓豐，說請韓豐去飲茶。

　　韓豐想了想，擺手道："飲茶莫如喝酒，免了吧。改日我請你飲酒。"

　　白世光看了韓豐一眼，點點頭，快快去了。

　　有警察一旁道："白世光目光藏奸，縣長看不出？"眾人都附和，說白世光有鬼。

　　韓豐大笑："此人奸詐，我早已經看破。"差人不解："為何不早除掉他？"

　　韓豐歎道："他是一條忠義漢子。"說罷，長長歎了一口氣。左右窘住。

　　第二一天傍晚，韓豐派人去請白世光，邀他在城東山上賞月飲酒。

　　白世光如約到了山上，只見山上一桌兩椅，韓豐坐在那裡， 再無他人。明月當空，山上山下，流銀淌白，微風草動，只聽秋蟲聲一片。

　　白世光目光燦爛起來。

　　韓豐笑道："今夜月亮好看，邀你來此一飲。"白世光謝過，就坐下，與韓豐把酒敘話。

　　三杯過去，韓豐問道："我今夜邀你來此，為何？，，白世光搖頭："不知。"

　　韓豐大笑："只為要你取我性命。"白世光一愣。

　　韓豐道："你忍辱負重，早已經算計我多時，我不想被人暗

　　算，才決意讓你當面殺我。"

　　白世光笑了："縣長差了，我早已經歸降了縣長，自斷右臂，

　　已經成了廢人，怎麼會再有殺機？"

　　韓豐搖頭："身懷利器，殺心自起。我早已看破你，你何苦再瞞？你自殘歸降，只是為尋機替喬邁復仇是了。''''說罷，就自斟自飲。

　　白世光冷了臉："你既看破，為何不早除掉我？"說罷，便站起身，四下看。

　　韓豐笑了："再無他人，我敬重你是一條忠義漢子，今日才成全你，怎會帶人來呢。"

　　白世光惡聲道："你真的要我殺你？"

　　韓豐爽聲道："那喬邁勾通灶臺山古鴻明一干山匪，劫持官庫，罪在當誅。這事你本該明白，換上你來做縣長，你又該如何處置？你幾番謀害我，是為你主人報仇，一腔忠義難得。冤冤相報，何時了斷。我今天便成全你。你若殺我，就動手，久了，怕是我手下尋來，你走不脫的。"韓豐伸手從桌下取出一口刀，扔過去。再斟一杯酒，一飲而盡，神態自若。

　　白世光看一眼韓豐，彎腰拾起刀，定眼一看，贊道："果然好刀。"就猛地舞起來。立刻呼呼風響，殺氣騰騰，月光都被砍碎了。

　　韓豐贊了一句："還是好身手。"白世光收住刀，看定韓豐。

　　韓豐閉目而坐，淡淡道："動手吧。"

　　白世光慘然一笑："韓縣長，我今日真是殺不了你了。你的一片心意我領了。"他仰天歎道："喬爺啊，白某豈是貪生怕死之輩，無奈韓豐如此，我真是與你報不了這今生的仇恨了。"他仰天高聲唱道：

　　雨裡深山雪裡煙，說時容易做時難，拼將惡死酬知己，一諾千金亦枉然。唱罷，大吼一聲："我老白真是沒用。"就猛地橫刀向頸，一抹，登時鮮血暴濺。白世光直直地倒下了。韓豐看得眼呆，怔在了那裡。

　　韓豐一陣酸楚，淚如雨下，哈哈笑了。

　　韓豐當夜就差人去買了棺槨，在城西喬邁的墳旁葬了白世

　　光。後來林山城裡的人就將這兩座墳喚作"主僕墳"。

　　一年過去，主僕墳上竟長出兩株樹來，再一年過去，就野野地長得高了，一些枝枝葉葉竟也搭在了一起，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風幾吹過，枝條間發出颯颯的聲響，好似主僕二人在竊竊私語。

　　三年之後，韓豐被范洪提升到省城做警察署長。韓豐走前到城西喬邁和白世光的墳上看了看，給兩個墳上填了幾鍁土，深深作了一個揖，轉身走了。

　　送行的人看得呆住。

　　本章人物補遺之四：王一沖的故事

　　王一沖是我大姨夫，下邊講的是一個有關他的故事。

　　民國三年冬天，太原商人葛金良欲到直隸林山縣做牲口生意，就同妻子秦紅玉一同去了口外。一路大雪飄飄，天寒地凍，夫妻二人到了口外，得知牲口價錢十分可賺。葛金良喜出望外，講好了價錢，就定下了五百頭牲口。葛金良讓秦紅玉帶著家人袁勇先行到林山縣去聯絡買主王一沖，他隨後趕著牲口送到林山縣。臨行，葛金良叮囑秦紅玉，要她女扮男裝，免招惹是非。秦紅玉卻不經意，笑道："我久處煙花，世面見得多了。"

　　秦紅玉原是太原城裡唱紅的歌妓，後被葛金良包下贖出，就嫁給了葛金良，隨著葛金良做生意。夫妻二人舉案齊眉，日子倒也過得美氣。

　　秦紅玉到了林山縣，按照葛金良的囑咐，先去了盛和店洽談。盛和店的老闆王一沖與葛金良曾有一面之交。王一沖買賣公道，為人仗義，在百里方圓頗有名氣，與秦紅玉卻還不曾謀面。進了盛和店，秦紅玉就遞上了葛金良的名帖，不巧王一沖外出做生意了。

　　王一沖的賬房聽秦紅玉講罷，便爽口應了這筆300頭牲口的買賣。秦紅玉又找了城內幾家大戶，訂出去200頭，便成交了這筆牲口的生意。然後，就帶著袁勇住在了城內興隆店內，等葛金良趕牲口前來交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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