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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田光笑道:「此人乃衛人荊軻,滿腹詩書,笑做江湖。善機變,識時務。我想太子如與他一席談,定會如飲甘露。」田光就向太子丹推薦了荊軻。

  太子丹擺手笑道:「我從不與讀書人相交,書生空自議論,不堪大用。」

  田光搖頭:「太子錯了。古人雲,血勇者怒而面赤;脈勇者怒而面青;骨勇者怒而面白;神勇者怒而不變。那荊軻實為世問勇士,太子莫以書生相識。我觀他在高漸離與秦舞陽打鬥之時,面色不改,已非易事。泰山崩於前而神色不變者,大勇也。」

  太子丹遲疑了一下:「好吧,既然先生極力推薦,我就見見此人。」

  田光點頭:「正是,英雄無論出身,猛士不分相貌。太子萬不可先入為主。」

  太子丹點頭:「先生的話,丹記下了。」

  田光有些遲疑道:「荊軻還有兩個要求。」

  太子丹道:「講。」

  田光道:「他要用燕督亢圖去獻秦槌,以求近身。」

  太子丹沉吟片刻:「好。我應承便是。第二呢?」

  田光道:「他要借樊將軍人頭一用。」

  太子丹電擊了一般,騰身站起,此話震得他臉色蒼白。他咆哮了:「此人是何用意?樊將軍是我的朋友,我即使不謀秦政,也不能做此義斷情絕之事!」他顫抖的手指王田光發問。

  田光皺眉道:「此事只是荊軻的建議。」

  太子丹由於憤怒,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他努力壓住一腔怒火,無力地擺擺手:「此事休得再提!」他停了一下,口氣緩和下來,「你帶他來見我。」

  田光退出。

  太子丹送田光出來,走了幾步,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叮囑地一句:「剛剛我們議論的都是燕國存亡大事,望先生不可洩露。」

  田光一怔,點頭笑道:「婺是自然。」日光轉身走了。

  太子丹送田光走出院門,正碰到鞠武進來。鞠武看看田光,田光臉上一片祥和。但鞠武已經看到了一種不祥。他愣了一下,他看看田光上馬走了;回身問太子丹:「太子剛剛同田光講了些什麼?」

  太子丹就把剛剛田光推薦荊軻的事講了。

  鞠武沉吟片刻:「田光慧眼識人,大抵不會錯的。」

  二人就朝宮中走去。鞠武突然想起剛剛田光的表情,就問:「太子還對田光講了些什麼?」

  太子丹道:「我剛剛叮囑他不可洩密。」

  鞠武大驚,怔了一刻,頓足歎道:「太子說錯了這句話,怕是田光有去無回了。」

  太子丹一怔:「大傅說什麼?」

  鞠武搖搖頭:「田光乃一世英雄,太子怎會不知,何必多多囑咐。一則他會以為自己行為已遭太子懷疑,二則他會覺得太子懷疑他舉薦不實。似田光這等人物,一經遭太子猜測,便會以死明志了。」鞠武一臉淒然。

  太子丹怔怔地看著鞠武,似信非信。

  鞠武道:「我去追他。」急忙轉身上馬去了。

  太子丹似乎醒過來,喊人牽過坐騎,躍上去,追鞠武去了。

  就在田光從太子丹那裡出來的時候,高漸離已經走進了城外的一家客棧。從昨天夜裡到現在,她已經找遍了燕下都所有的客棧。這裡已經是最後一家客棧了。高漸離竟在這一家客棧裡打聽到了師詮。她同情了店家,就進了師詮的房子。她推開門,木木地站在門口。

  師詮正端坐在房中靜靜地飲茶。抬頭見到高漸離,一愣,起身問道:「師妹,快快進來。你怎麼會來這裡?」

  高漸離跨進房來,冷冷地問道:「師兄何時到燕?」

  師詮看看高漸離:「師妹何時到燕?」

  高漸離猛地抓住師詮的手,已經看到了他手上的傷口。

  師詮愣住。

  高漸離頹然坐下:「我已經猜出,這些都是你做的。你為何如此……」

  師詮無語,把臉轉過去,淡淡地說:「我只是奉命。」

  高漸離歎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果然如此。也未免太毒狠了一些。難道秦槌不怕天下俠士寒心?」

  師詮歎道:「秦槌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怎麼會讓知道大多事情的人留在世上呢?」

  高漸離的淚就落下來:「那越如、張久幾個也是為秦槌出過死力的人物,你們怎麼好就……」

  師詮淡淡地說:「不如此怎麼是帝王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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