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談歌 > 絕士 | 上頁 下頁


  高漸離大驚,急忙攙起張久:「張久兄,發生了什麼?」

  張久無力地點點頭,張張嘴,苦笑笑,什麼也沒有講。他已經講不出話來了,兇手已經點死了他的啞穴。

  高漸離看他的頸上,有一點月形的傷痕,她憤怒極了。她明白這是准做的了。依照張久的身手,把他在一招之內擊中致死的人,也只有那個人了。兇手還是留下了記號。張久一定迫使兇手留下了記號。

  張久在高漸離的懷中漸漸冷卻了。高漸離輕輕放下張久,似乎怕驚了他的睡夢。院門前的招牌在風口搖曳,院門上的鐵環與吊子在風中響著,好像痛苦的呻吟與喘息。高漸離感覺自己的心頭已經冷得似生鐵了,她把細牙咬得咯咯作響。

  高漸離起身拍拍那具黑色的棺材,她滿眼悲淚。把張久放進去。她伏地跪倒,叩了四個頭,飛身離開了張久的院子。

  她在街上大步走著,她感覺自己一身的熱血像發怒的河水一樣奔騰王。她走進了一個客棧又一個客棧。她要尋找那個人。她知道那個人一定在燕下都。

  狂風在她匆匆的步伐中,顯得狂躁不安。

  荊軻與田光已經談到夜深。兩個人都感覺談話非常沉重。窗外傳來狂風滿街橫掃的聲音。荊軻怔怔地看著窗外,似有無限心事。

  田光就問:「不知道先生心中有何掛牽?」

  荊軻皺眉道:「還要給我兩個藉口,才好靠近秦政。」

  田光問道:「不知先生還要什麼東西?」

  荊軻就冷了臉。田光呆呆地看他。屋內聽得到二人急促的呼聲,幾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

  荊軻道:「我需要燕國的督亢圖,獻給秦政。」

  田光眉頭皺起:「這個……或者可以同太子商量。還有哪一件?」

  荊軻盯住田光,目光如電:「我還須借樊將軍的首級。

  屋子裡一片死寂,都呆住了。清冷的月光從窗上泄進來,二人臉上皆是一片慘白。風凶凶地從窗子的縫隙中直刺進來,帶王尖尖哨響。荊軻感覺到寒意漸濃了。

  田光一臉淒然,搖頭道:「這個怕是不妥。太子與樊將軍情義深重,太子萬萬不會答應的。」

  荊軻歎道:「我也知道此策太狠些,還望先生告訴太子,不如此,不可能靠近秦王。」

  田光悶悶地想了想,起身道:「此事先不提。夜深了,荊先生先休息吧。」就喊來田舉,帶荊軻去休息。

  荊軻起身跟著田舉便走。

  荊軻走到門口,若有所思,轉身看一眼田光似有話說。

  田光笑道:「荊先生似言猶未盡?」

  荊軻點頭:「此事成敗,只有孤注一擲。我剛剛觀察先生的神態,太於那裡怕是不好說話啊!」

  田光點點頭,含混他說:「我明日去見太子。」

  荊軻告辭,田光送他出了院子。肅殺的秋風卷地而來,滿街的黃葉逃竄。

  田光微微皺眉。

  北風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奔跑了一夜,直到黎明的時候才歇止。晴空萬里,沒有一絲雲,神采奕奕的太陽從東山躍出。

  太子丹府前,有兒個侍人正在清掃著落葉。田光在府前跳下馬,請門人通報太子。門人去了一刻,就出來引田光進去了。

  田光進了太子丹的書房。太子正在讀簡。田光進來,太子丹就合上簡,起身施禮。笑道:「田先生面色喜悅,可有好消息告我?」

  田光笑道:「田光喜始形之於色,怕真是難成大事。」

  太子丹擺擺手:「一句玩笑。先生請坐。」

  田光與太子丹對面坐下。

  太子丹看田光的目光有些疲倦,關切地問:「先生似乎有些在弱,我可讓宮中的醫生為先生看看。」

  田光一怔,苦笑道:「有勞太子關心,田光卻是老了,不中用了。近來精神時常倦怠,正如草木臨秋,節令已經到了,非藥石所能逆轉。醫生已經不可醫了。」他臉上滑過一瞥憂傷。

  太子丹心中感慨,英雄末路,美人遲暮。田光當年是何等英雄!時光茬尊,可以洗磨一切啊!太子丹轉移開話題,問道:「田先生今天是否告訴我高漸離願意幫我?我已經聽秦舞陽講過,高漸離武藝果然非常人可比。」

  田光道:「田光昨夜已經跟高漸離講過太子的願望,那高漸離只是不肯。」

  太子丹眉頭皺起,有些沮喪。

  田光笑道:「還有一個人,可與太子謀劃。」

  太子丹笑道:「此人如何?先生細細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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