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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夜的戲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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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一處天賦的舞臺。 夜幕隔斷白晝,隔斷喧囂,使戲劇的欲望萌動。角色框閉于有限的時空,心魂敞開於無限的夢願。 夜的戲劇與白晝的戲劇背道而馳。比如說,白晝的戲劇先要化裝,夜的戲劇是以卸裝開始。比如說,白晝的戲劇是要你來扮演別人,夜的戲劇則一概由「我」來演出自己。比如說白晝的戲劇是要自己消失於既定角色,而夜的戲劇恰恰相反,是要你走出人山人海。 比如說道具是一架鋼琴,琴體之局部,映出一團月色的微明。比如說那微明閃映的局部,忽然間,跳進來一縷動盪的白色。比如說娥走近琴旁。 夜便更其沉靜。月光便更其漫遠。那時,赤裸的丁一和赤裸的娥相互眺望,天涯咫尺,似在那沉靜與漫遠之中看望以往的路途,諦聽那悠久的呼喚或歌唱—— 倘禁果已因自由而失,「我拿什麼獻給你,我的愛人?」 倘禁果已被肉體保釋,「我拿什麼獻給你,我的愛人?」 肉體是一條邊界,你我是兩座囚籠…… 因而赤裸的丁一和赤裸的娥久久地眺望,期待這天賦舞臺上的可能,看那「裸體之衣」在還是不在,聽那漂泊的呼喚是否已經抵達今夜的歌—— 成熟的戀人抑或年老的歌手,望斷天涯,望穿秋水, 望穿那一條肉體的界線。那時, 心魂在肉體之外相遇,目光漫漶得遙遠…… 這樣,他們才慢慢挨近,才知道,那遙遠的歌一向所呼喚的,即是今宵—— 因而靈魂脫穎而出,欲望皈依了夢想。 本能,錘煉成愛的祭典——性,得稟天意。 相互摸索,相互撫慰,衰老的戀人抑或垂死的歌手,隨心所欲。 顫抖的雙手,仿佛核對遺忘的秘語。枯槁的身形,如同清點丟失的憑據。這一向你都在哪兒呀! 群山再度響遍回聲,春天的呼喚終於有了應答:我,便是你遺忘的秘語。 你,便是我丟失的憑據…… 於是乎瘋狂,這才到來。 就像詹所說的:那樣的時候,我總是不能用語言來表達感情。 就像勞拉說的:我要他看我! 就像娥曾經問過的:看我的什麼?身體誰沒見過? 是呀,我要你看我的隱秘,看我的欲望,看我一向埋藏的心願……看這身形正放棄警惕,看這心魂已沖斷隔離……噢,是呀是呀,這才是我與夏娃亙古至今的期待。 譬如詹的屢屢提問:你一向想要而又不肯說的都是什麼? 但又有彼得的警告:你跟他簽署了什麼文件沒有?你有沒有拿到法律保障? 不過勞拉是這樣回答:不,我信任他! 雖然安還是擔心:你甚至還不認識他呀! 但勞拉不以為然:我倒是覺得我認識! 再譬如詹的那句名言:只有有肉體關係的人,才可能給你有益的忠告。 或譬如娥與丁一的赤裸與瘋狂:只有這樣,只有這樣才能把人間的謊言斬盡殺絕! 於是,就像安終於袒露心曲:你想過我嗎?你能讓一個女人快樂嗎? 我便在那浪動的丁一中應和:「能啊,娥!我當然能!」 「你說什麼?」夏娃在喘息的娥中問著。 「我說能!我說我能!我說:這就是讓秦漢洗掉的那個結尾吧?」 「什麼結尾?」 「我是說呀,」丁一在娥耳邊壓低著聲音喊,「這才是那部影片、應該有的、結尾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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