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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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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紙也找到了,場次也選定了,可意外的事發生了。九兒首先看穿了我們的秘密。八子沖他揮揮拳頭:「滾!」可隨後石頭也明白了:「什麼,你們看電影去?我也去!」八子再向石頭揮拳頭,但已無力。石頭說:「我告媽去!」八子說:「你告什麼?」「你花人家的錢!」八子垂頭喪氣。石頭不好惹,石頭是爹媽的心尖子,石頭一哭,從一到九全有罪。 「可總共就一毛錢!」八子沖石頭嚷。 「那不管,反正你去我也去。」石頭抱住八子的腰。 「行,那就都甭去!」八子拉著我走開。 但是九兒和石頭寸步不離。 八子說:「我們上學校!」 九兒和石頭說:「我們也上學校。」 八子笑石頭:「你?是我們學校的嗎你?」 石頭說:「是!媽說明年我也上你們學校。」 八子拉著我坐在路邊。九兒拉著石頭跟我們面對面坐下。 八子幾乎是央求了:「我們上學校真是有事!」 九兒說:「誰知道你們有什麼事?」 石頭說:「沒事怎麼了,就不能上學校?」 八子焦急地看著太陽。九兒和石頭耐心地盯著八子。 看看時候不早了,八子說:「行,一塊兒去!」 我說:「可我真的就一毛錢呀!」 「到那兒再說。」八子沖我使眼色,意思是:瞅機會把他們甩了還不容易? 橫一條胡同,豎一條胡同,八子領著我們曲裡拐彎地走。九兒說:「別蒙我們八子,咱這是上哪兒呀?」八子說:「去不去?不去你回家。」石頭問我:「你到底有幾毛錢?」八子說:「少廢話,要不你甭去。」曲裡拐彎,曲裡拐彎,我看出我們繞了個圈子差不多又回來了。九兒站住了:「我看不對,咱八成真是走錯了。」八子不吭聲,拉著石頭一個勁兒往前走。石頭說:「咱抄近道走,是不是八子?」九兒說:「近個屁,沒準兒更遠了。」八子忽然和藹起來:「九兒,知道這是哪兒嗎?」九兒說:「這不還是北新橋嗎?」八子說:「石頭,從這兒,你知道怎麼回家嗎?」石頭說:「再往那邊不就是你們學校了嗎?我都去過好幾回了。」「行!」八子誇石頭,並且胡嚕胡嚕他的頭髮。九兒說:「八子,你想幹嗎?」八子嚇了一跳,趕緊說:「不幹嗎,考考你們。」這下八子放心了,若無其事地再往前走。 變化只在一瞬間。在一個拐彎處,說時遲那時快,八子一把拽起我鑽進了路邊的一家院門。我們藏在門背後,緊貼牆,大氣不出,聽著九兒和石頭的腳步聲走過門前,聽著他們在那兒徘徊了一會兒,然後向前追去。八子探出頭瞧瞧,說一聲「快」,我們跳出那院門,轉身向電影院飛跑。 但還是晚了,那個兒童專場已經開演半天了。下一場呢?下一場是成人場,最便宜的也得兩毛一位了。我和八子站在售票口前發呆,真想把時鐘倒撥,真想把價目牌上的兩角改成五分,真想忽然從兜裡又摸出幾毛錢。 「要不,就看這場?」 「那多虧呀?都演過一半了。」 「那,買明天的?」 我和八子再到價目牌前仰望:明天,上午沒有兒童場,下午呢?還是沒有。「乾脆就看這場吧?」「行,半場就半場。」但是賣票的老頭說:「錢燒得呀你們倆?這場說話就散啦!」 八子沮喪地倒在電影院前的臺階上,不知從哪兒撿了張報紙,蓋住臉。 我說:「嘿八子,你怎麼了?」 八子說:「沒勁!」 我說:「這一毛錢我肯定不花,留著咱倆看電影。」 八子說:「九兒和石頭這會兒肯定告我媽了。」 「告什麼?」 「花別人的錢看電影唄。」 「咱不是沒看嗎?」 八子不說話,唯呼吸使臉上的報紙起伏掀動。 我說:「過幾天,沒準兒我還能再攢一毛呢,讓九兒和石頭也看。」 有那麼一會兒,八子臉上的報紙也不動了,一絲都不動。 我推推他:「嘿,八子?」 八子掀開報紙說:「就這麼不出氣兒,你能憋多會兒?」 我便也就地躺下。八子說「開始」,我們就一齊憋氣。憋了一回,八子比我憋得長。又憋了一回,還是八子憋得長。憋了好幾回,就一回我比八子憋得長。八子高興了,坐起來。 我說:「八成是你那張報紙管用。」 「報紙?那行,我也不用。」八子把報紙甩掉。 我說:「甭了,我都快憋死了。」 八子看看太陽,站起來:「走,回家。」 我坐著沒動。 八子說:「走哇?」 我還是沒動。 八子說:「怎麼了你?」 我說:「八子你真的怕K嗎?」 八子說:「操,我還想問你呢。」 我說:「你怕他嗎?」 八子說:「你呢?」 我不知怎樣回答,或者是不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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