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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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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閃電般的速度,了那漢子兩記耳光。左一耳光,右一耳光。響聲清脆,傳得很遠。在場的人都呆了。 那男人怪叫一聲,扔下花包,抬手捂住了臉。這就是方碧玉家祖傳的絕技:反正鍋貼。 一般的人經不起這兩下子。 這兩個「鍋貼子」貼得像刀刃一樣快。 那漢子兩腮立即胖了。 「走!」方碧玉命令我。 漢子吼叫一聲,罵道: 「臭娘們!哪裡走!俺活了大半輩子,都是俺打人,從沒挨過打,今日是頭一遭。」 他攥著拳頭,張牙舞爪地撲上來。 方碧玉只一跳,就閃到一邊,讓他的兇猛拳頭捅到虛空裡去。 沒等到他轉回身來,方碧玉已淩空跳起,在空中踢出兩腳,一腳踹在那男子下巴上,一腳踹在那漢子小腹上。 他嚎叫著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腹,垂著頭,嗚嗚有聲,好像是在哭。 棉花垛上的臨時工齊聲喝起彩來。 孫禾鬥手提著那杆破大槍跑來。一邊把大栓推得嘩啦啦響一邊喊叫: 「不許武鬥要文鬥。」 「鐵錘子」喝斥他手下的臨時工: 「喊什麼?看他娘的什麼熱鬧?快給我幹活!」 孫禾鬥傻乎乎地問: 「誰跟誰打?怎麼不打了?『鐵錘子』,怎麼回事?」 「鐵錘子」罵道: 「操你媽!」 「你怎麼罵人?」孫禾鬥問,「你罵誰?」 「罵你!」「鐵錘子」凶凶地說。 「你敢罵我?」孫禾鬥一拉槍栓,「我斃了你這個小舅子!」 「你斃吧,」「鐵錘子」拍著胸脯說,「有種你往這裡打!」 孫禾鬥端起槍來,說: 「你以為我不敢打是怎麼著?老子在珍寶島打死過一個班老毛子,還不敢斃了你這個驢日的?」 「孫禾鬥,你要幹什麼?!」廠長像只罎子一樣風急火燎地滾過來,喘息不迭地說:「你要行兇殺人?」 「我不過是嚇唬嚇唬他,」孫禾鬥拉開槍栓說,「槍裡根本就沒有子彈。」 廠長說:「沒有子彈也不許這樣,萬一把撞針彈出來也能傷人,再說槍口哪能對準革命同志?」 孫禾鬥訕著臉,把大槍掄到肩上,說: 「這小子整個一個反革命『五一六』分子!」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廠長問。 「鐵錘子」指指我和方碧玉,說: 「問他們倆吧!玩忽職守,毆打棉農!」 廠長說:「你們是不是幹夠了?幹夠了立刻給我回去,我這兒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 方碧玉說:「回去就回去,離了你這門口俺就活不了怎麼的!」 我卻說:「都怨我不好。」 第八章 打架事件後,方碧玉成了公眾人物。親眼目睹了打架過程的人,在向別人轉述時,都毫不吝嗇地添油加醋,把方碧玉幾乎描繪成了俠女十三妹。 那兩巴掌兩腳實在是太漂亮太過癮了。兩巴掌名曰「反正鍋貼」,兩腳名叫「鴛鴦腳」又叫「二踢腳」。方碧玉的爹曾用「鴛鴦腳』踢翻一條惡狗,她卻踢翻一個高大兇猛的男人。 方碧玉被全廠注目,無論在飯堂裡排隊打飯還是在井臺上洗臉刷牙,大家都用敬畏的目光看著她。她的英雄本色再也掩飾不住,她也不再掩飾。她恢復了與我一起打藥時的風采。她昂首挺胸。她揚眉吐氣。她全身上下好像重新裝滿了彈簧。 幾天後,廠裡召開全廠工人大會,正式工、臨時工統統參加。露天會場,在打包車間的水銀燈下。打包車間是個二層樓,水銀燈安裝在樓頂上。那是我看到的最亮最高的一盞燈。光亮普照全廠,波及到農民的莊稼地。光是淺藍色的,照得人臉靛青。幾百人聚在燈下,如同一群活鬼。 支部書記先念了一篇《人民日報》社論,內容是關於批《水滸》反對投降派的。接下來廠長訓話,他首先批評有人在棉花垛旁大小便,又批評有人用皮棉擦血。廠長說這事與男工沒關係是女工幹的。女工都垂著頭不說話。公社黨委書記的女兒「電流」大聲說: 「與我們幹部女兒沒關係,我們有專用器材搶險救災。」 眾人齜牙咧嘴怪笑。 「防洪排澇!」一個男工說。 「電流」說:「是農村來的女工幹的,讓我們跟著受牽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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