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陸天明 > 高緯度戰慄 | 上頁 下頁 | |
一〇五 | |
|
|
有了齊神父提供的這些情況,邵長水覺得今天「拿下」這個小丫頭,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了。 「先說說,你帶著那位齊神父準備往哪兒跑?」,等曹楠稍稍平靜了一點,邵長水便問道。 「不是跑……一只是想去避一下風頭……」曹楠略略地紅起臉答道。 「那還不就是『跑』?」邵長水反駁道。 「……」曹楠又紅了紅臉,惶惶地看了看邵長水,沒再說話。 「你知道你自己問題的嚴重性嗎?」 「知道……」 「知道,還不說實話?」 「我一定說實話……」 「你很敬重你勞叔,對不?」 「是的。」 「你希望我們儘快澄清勞叔之死的謎嗎?」 「當然……」 「如果你勞叔是被人謀殺的,你當然也不想成為謀害者的幫兇。對不?」 「那是那是。」 「可你為什麼還向我們隱瞞關鍵性的重要情節?」 「沒……沒有啊……」 「沒有?」 「真……真沒有……」 「我要舉出這樣的例子來,咋辦?」 「我受罰。嚴厲的懲罰。」 「好。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先問你,你們搞到祝磊寫的那份材料後,又幹了些啥?」 「沒再幹啥了呀。我馬上把材料交給了勞叔。他把它藏到銀行保險櫃去了。」 「你確認你自己再沒幹啥了?」 「沒有……真沒幹啥了……」 「你想聽聽齊神父向我們交代問題的錄音嗎?」 「齊……齊神父?」 「你再看看這是啥?」邵長水從一個卷宗裡掏出一摞那材料的複印件,把它舉了起來,對著曹楠用力地晃了晃,說道,「需要我請書記員把它拿到你面前來仔細鑒別一下嗎?」 「……」曹楠的臉色一下灰白了。 「如果你真心實意地幫著我們破案,為汁麼不主動向我們提供祝磊寫的這個材料?」 「……」曹楠怔怔地看著邵長水,一動不動地呆坐著。 「還有,那天早晨,你突然出現在李敏分家門前的白楊林裡,警告我在向李前主任彙報時一定要有所保留……」 「那天……我沒在警告您……我只是想……只是想勸告您……」她結結巴巴地辯解道。 「不要跟我摳字眼兒:警告也罷,勸告也罷,你怎麼知道那天一大早我會趕回省城來向李前主任彙報的?這事兒,除了我自己,李前主任和我們刑偵總隊的主要領導以外,任何人都不知道。你怎麼知道的?時間、地點都那麼精准。你筒直跟那位搞到德軍進攻蘇聯、日軍進攻珍珠港情報的戰略間漂一樣,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啊?!你為什麼對李前主任有那樣一種戒備心理,但又一直跟他保持著相當密切的關係?你那麼敬重勞叔。但在他突然死去後,卻又長期隱瞞著對破案有重要意義的這份材料。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到底想幹啥?小小年紀,想在這樣的事情上跟我們玩遊戲?你知道後果是什麼嗎?!」 「我沒在跟誰玩遊戲……沒有……」她哆嗦著,低聲地喃喃著,眼淚在眼眶裡亮亮地滾動著。 「今天我們不談了。」邵長水突然站了起來,「你這個態度,我們沒法談。今天你也別回去了,就留在這兒,好好地想一想。啥時候真正想通了,真正願意跟我們開誠佈公地交流了,我們啥時候再談。我們不是拘押你。這一點要跟你說明白。我們不這麼做,不等於不可以這麼做。就憑你組織人從看守所死刑犯那兒轉移材料 這一件事,我們就完全可以刑拘你。我們沒這麼做,這對你,對我們,都意味著什麼,你應該能想明白。我想,你也應該能明白這樣一個道理:寬恕的機會不會總是留給那些存心跟政府跟法律對抗的人的。」 隨後,曹楠被帶到樓上一個空房間裡。那天她沒吃午飯。飯送到她被「軟禁」的那個房間裡以後,她說她不想吃,心裡難受。她一直躺在那張空木板床上,輾轉反側地,到傍晚時分,她坐起來,呆想了一會兒,說她可以談了,願意「真正開誠佈公」地談了。邵長水讓伙房裡單給她做了碗西紅柿雞蛋麵條,然後幾乎一直談到天明。 談話還是在那個佈置成「預審室」的大廳裡進行的。強光燈把大廳某些部分照得慘白。但某些部分卻依然隱沒在黑暗中。她首先聲明,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跟誰「玩遊戲」,更不是在存心「耍弄誰」。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但她的錯,的確不是存心的;那錯裡,更多的包含著無奈和不知所措。就是到現在這會兒工夫,在許多事情上,她仍然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做。她不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不對的。很長一段時間來,她其實一直是憑著一種直覺和內心的召喚在做這些事。她知道自己所做的這些事,有一些是反常規的,有一些甚至是很「危險」的,但卻扛不住自己內心的那種聲音、那種湧動的召喚和激勵……而在理性的層面上,她真的沒有認真去想過,到底該不該這樣去做,做了以後,又會產生一個什麼樣的結局,什麼樣的後果。 | |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