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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邵長水插話:「對不起,我得打斷您一下。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怕一會兒忘了,得趕緊問一下。您上一回談到,勞爺急著去找余達成,沒遭待見,受了極大的刺激。但其中有一個關鍵問題,您好像沒怎麼說清楚,就是當時勞爺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那麼急著去找余達成的?他當時遇到什麼大問題了嗎?」)

  上一回我沒把這問題說清楚?那我真是老糊塗了。其實我也是事後才從勞爺嘴裡得知這方面的詳情的。一開始,勞爺啥都不跟我說。他這人真是搞刑偵出身的,嘴特緊。一直到他從余達成那兒受了刺激,「大病」一場,才慢慢跟我說了當時的一點情況。他說他去找余達成,就是因為心裡特別矛盾。一方面,隨著在陶裡根的調查越來越深入,得到的情況也越來越多,許多原先不瞭解的,現在開始有點瞭解了;原先只是道聽途說的,現在有根有據了;原先隱隱約約模模糊糊的,現在逐漸地清晰了。但是,心情卻越來越不能平靜,越來越矛盾。許多問題不是迎刃而解了,反而讓他感到更加困惑了。

  (邵長水插話:「比如哪些問題?」)

  比如,到底應該怎麼看待顧代省長這個人?怎麼去看待饒上都這樣的「民營企業家」和民營企業家群體的崛起?怎麼看待自己在陶裡根所幹的這個「任務」?這樣調查的必要性和合法性到底有多大?等等吧,也就是說,他開始打根兒上起懷疑自己來陶裡根的合理性了,開始懷疑自己當初脫警服辭職,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到底值不值……

  (邵長水一驚,忙插話:「為什麼?」)

  ……再往深裡,他又不願說了。他說,更多的,你就甭問了,別自找那些不痛快了。再說,我也真說不太清楚。我要能把這些都說清楚了,我當時幹嗎哭著喊著非得去找餘大頭?

  (邵長水趕緊問:「你估計,這方面的事情,他還有可能跟誰說?」)

  跟誰說?有可能跟誰也不說……要說的話……我想,有可能跟這麼兩個人說,一個嘛,當然是那個壽泰求……

  (邵長水又問:「他跟那個壽泰求的關係有那麼密切?還超過了你倆?」)

  那當然。我跟他更多的是生活上的朋友。老交情而已。他剛到陶裡根那會兒,人生地不熟,我給他提供住,提供吃,提供可依託的人際關係,提供解決問題的線索……但他跟壽泰求之間的關係,更多的是這方面的(他一邊說,一邊指指腦袋)。

  (邵長水插話:「他怎麼會跟壽泰求拉扯上的?他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不在一個圈子裡,也不在同一個層面上啊。按說,就算是打著燈籠,拿著放大鏡,這兩人也不一定能照上面。」)

  誰說不是呢?但這方面的情況,你真得去找壽泰求打聽了。就看壽泰求願意不願意跟你們說真話了。人家現在是上百億資產的大集團公司的老總,會不會輕易卷到這樣的事情中來,很難說。您看那位余達成,不就是這樣嗎?他們太明白了,在政治上,只要不是跟自己有切身利害關係,又不是上頭直接下了令的,絕對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準則。您還真不能為此去責備誰。這就是現行的遊戲規則。不成文,卻成氣候的遊戲規則。

  (邵長水問:「那另一位是誰?」)

  嗯……這另一位嘛……你們還是先去找找壽泰求吧。這姓壽的實在不肯說了,我再幫你們去找那「另一位」。

  (邵長水笑道:「咋了?還跟我們玩留一手?」)

  不是留一手,絕對不是留一手。你們千萬別誤會。只不過是有一點小小的不方便。完全是出於個人方面的原因,私人方面的原因。能不去找那一位,咱們還是不去找。實在不行了,再說下一步。

  這裡我要補充一個情況就是,東林所知道的祝磊開槍殺人的情況,最早還是我給他提供的。

  (邵長水問:「您又是從哪兒搞到這方面的情況的?」)

  這,說起來話就長了,以後一步步再向你們「交代」。我為什麼一定要先把祝磊「開槍殺人」的事兒先說一下?因為這對你們瞭解東林當時的內心變化可能會有比較大的幫助。當時東林聽說了這情況後,受到極大的震驚,可能也加深了他內心的矛盾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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