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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黃興安說:「那我說一說吧。兩翼兵力配備不合理是實,這是密碼出了問題導致的。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組織力量把一團丟失的陣地奪回來。三團已有一個半營在二線一帶佈防,趕到那裡用不了三個小時。飛機問題,我看是多慮了。被幾架飛機嚇得轉移指揮所,日後會讓人笑掉大牙。」

  范英明說:「這是戰爭,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如果這是必要的,面子並不重要。電子戰、信息戰,我們是徹底失敗了。這種失敗實際上已經暴露了我們所有重要設施的具體位置。我們還能在演習中支撐,只是因為藍軍還沒有精確制導戰略性武器裝備。我提出趁夜撤出一線,也是基於藍軍沒有夜視技術高超的部隊這個前提。劉政委,說句洩氣的卻很真實的話,藍軍若是有幾年前多國部隊的戰鬥力,我們早就失去在這裡爭論的前提,早該承認戰敗了。」

  黃興安冷笑著,「范司令,你的假設也太多了!演習的實情是,藍軍已經黔驢技窮。我們是主力甲種師,當然要講究個面子。」

  劉東旭道:「現在的指揮所非常隱蔽,這裡距一線有三十多公里,就是遷移,也用不著這樣匆忙。目前是該下決心的時候了,A師的前途和命運,都在你們二位手中捏著,還是儘快想點辦法吧!」

  范英明道:「再簽堅守一線的命令,我負不起這個責。」

  黃興安火了:「我是一師之長,這個責任由我來負。我還沒把這頂烏紗看得比命還貴。」

  范英明正要說出辭職的話,曹參謀進來報告:「二團急電,他們正面和右側面發現藍軍主力,現在藍軍已開始對一線陣地實施地毯式轟炸,他們請求增援,特別是炮火增援。」

  范英明幾乎用哀求的口吻說:「黃師長,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還是下令撤吧,等藍軍對右翼形成包圍,一切都來不及了。」

  黃興安不客氣地說:「我說過由我負這個責。你的想法是不對的,又沒有時間爭論,你又不願負責,這個決心就由我來下吧。曹參謀,你記一下:命令二團和獨一、二、三營堅守陣地,等待援軍,把敵主力拖在二號地區;命令三團二營三營,迅速向二號地區趕進;命令四號地區炮團兩個營後撤,由三號公路向二號地區轉移;命摩步團兩個營,也由三號公路向二號地區趕進;命後勤運輸隊,作好與敵在二號地區決戰準備;嚴令一團趁敵主力攻我右翼,于天黑前奪回陣地,伺機與左翼部隊會合,切斷敵退路。」

  毫無疑問,僅從地面兩軍態勢上看,這是一個計劃周密的大構想,充分表現出了一個甲種師師長的氣魄和素養。這個計劃很快在演習指揮部有了評價。

  趙中榮長出了一口氣,「再不反應,就來不及了。看樣子A師氣勢還在。」

  陳皓若感到滿意,點著頭道:「這場大戰的勝敗,基本上決定了這次演習的骨骼,A師的形勢會逐漸變好。」

  方英達則表示了擔憂:「這要看A師能不能構成決戰的基本態勢。如果藍軍先用空中優勢,突襲A師後勤運輸線,如果他們能在援軍趕到以前,吃掉A師右翼……情況不容樂觀呀!」

  一參謀進來報告:「藍軍陸航大隊已起飛準備空降至紅軍五號地區三號公路附近;摩步營已準備由二號地區五號公路迂回到二號地區與五號地區交界處;工兵營已趕赴二號三號結合部佈置雷區。」

  方英達用手捂著肝部,艱難地笑笑,「藍軍胃口不小,準備利用……」

  趙中榮趕快過去扶住方英達,喊道:「快,止痛片。」

  方英達擺擺手道:「不要緊,就一陣,挺過去就好了。你們要密切注意戰場變化。」強撐著出了作戰室。

  藍軍確實下決心要在紅軍恢復制空權前,徹底解決紅軍右翼集團。從中午開始,藍軍空軍對紅軍二號地區主要陣地實施地毯轟炸。按演習規則,這種地毯轟炸進行後,如不注入新的兵力,這一地區守軍將作全部陣亡論。一號高地在受到三次地毯式轟炸後,簡凡實在派不出兵力支援了。這次轟炸後,C師炮團的火力又在一號高地後面布了一道火力網。按演習規則,在這種情況下,作無法增援論。這樣,一號高地上就陣亡了紅軍差不多一個營。朱海鵬為了把制空權的重要性特別強調出來,定下了以這種方法晝夜不停逐個佔領各制高點的方案。這種方案可以使藍軍只用炸彈和炮彈,就可以全殲紅軍守軍。

  藍軍一個班到一號高地打掃戰場時,看到的場面讓他們感到震驚,甚至忘了這是一場演習。紅軍兩三百具「屍體」以各種姿勢躺在這面積頂多有兩三個足球場大小的高地上。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這些紅軍官兵把各種各樣的「死」扮得非常逼真。

  藍軍上士看見自己的兩個上等兵面露懼色,說:「別怕,這是演習,都是假的。」

  一個小個子上等兵說:「我的媽,戰爭真他媽的嚇人,這人說死就死呀,成片成片。」

  上士喊道:「都起來吧,結束了。」

  大個子上等兵道:「紅軍陣亡的將士們,你們辛苦,我們連長指示今晚專門為你們殺頭豬。」

  一坡陣亡的紅軍官兵都慢慢坐了起來。開始,沒人說話,都用木然的神色看著十一個顯得特別孤單的藍軍戰士。這麼看著看著,把幾個藍軍戰士看得心裡發毛,有幾個下意識地把衝鋒槍端平了,幾個人背靠背站在那裡。

  一個藍軍下士可能是為了儘快結束這種大過於逼真的假死的折磨,大喊道:「都站起來。死都死過了,裝得也怪像,排成隊,從這邊下山,向右,那裡有我們一個接待站。」

  紅軍官兵開始五花八門地動起來,幾個中尉上尉點著煙抽起來。

  藍軍上士走到一個紅軍中尉跟前說:「首長,帶個頭吧,你看,那邊也在炸第二遍,我們班還要去接收那個高地呢。」

  中尉恨恨地盯了上士一眼,把煙朝山坡上一扔,站起來道:「他娘的,這仗打得真窩囊。」

  一個紅軍中士帶著哭聲說:「連一個人都沒看到,一槍沒開,就叫炸死了。這樣退出演習實在太丟人了。」

  有人喊:「他們憑什麼用一個班來押我們?我們差不多有一個營。」

  藍軍上士道:「按規定你們都算死了,我們來只是喊你們吃飯,來一個就夠了。」

  紅軍中尉一把抓住藍軍上士,「誰死了?你們神氣個毬!靠飛機炸的,算什麼本事?」

  藍軍上士也不示弱,抖掉胳膊,退一步,「你們不是也有飛機嗎?你們連俘虜都不是。又不是導演部讓你們陣亡的,怪誰?」

  紅軍中尉氣得渾身哆嗦,大喝一聲:「把他們的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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