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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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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東邊日頭西邊雨。 藍軍指揮所的情形完全是另一種樣子。常少樂端一碗稀飯,手夾一隻饅頭一棵大蔥,蹲在指揮所門前一塊大青石上,吃得吸溜喀嚓的,邊哼著豫劇《定軍山》的一個唱段。這別樣的唱,先把江月蓉和剛換班下來吃飯的幾個女兵吸引過來了。她們看著一手多用一嘴多能的常少樂吃得這樣熟練,都撐不住笑將起來。 常少樂把碗朝地上一放,說念白一樣拖著長音道:「何人在此喧嘩——」 江月蓉笑得只好把碗一扔,一手指著常少樂,張著口卻說不出話來。 朱海鵬擦著嘴從作戰室走出來,「你們還樂,你們還是少樂點,得了闌尾炎,可不得了。常師長,他們一團滑得像條泥鰍,扔下不到一個連,主力又溜走了。」 常少樂嚴肅起來,「這麼說,他們真要放棄一線?黃興安讓咱們長驅直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朱海鵬道:「他們恐怕真的不願丟這個人。二號地區,他們還有一個多團在死守。你在唱戲的時候,我給他們準備了一道菜,留一個團守住三號地區的幾個高地,其他主力現在都在向二號地區挺進。空中嘛,那裡他們連高炮部隊都沒有,轟炸機可以隨便炸。能咬住他們右翼,他們就進退兩難了。」 常少樂道:「可惜咱們那些尖端部隊還都在閑著。」 朱海鵬道:「我正要和你商量一下,走不走這步奇著。」 兩人回到作戰室,朱海鵬拿起一份電文道:「這是軍區王記者第一天寫的那篇文章。這老兄的文章歷來很八股,新聞五要素向來清清楚楚。」 常少樂說:「你是什麼意思?」 朱海鵬指著沙盤道:「我對照他的文章,畫出了他們當天的行動路線,終點就在玉泉峰附近,在那裡,他們參加了秦記者文章裡寫的戰地舞會。你想,誰有權開戰地舞會?」 常少樂說:「你說他們的指揮所在玉泉峰?」 朱海鵬道:「還不能確定,我已經安排人專門證實這個判斷。」 常少樂用手在沙盤上量量,「離咱們佔領的三號地區不足三十公里。給他們來個地毯式轟炸不就解決問題了?」 朱海鵬道:「咱們的轟炸機太少,已經投入到二號地區了。咱們不是有特種偵察部隊嗎?讓他們去露一手。是敵人指揮所,那就會是意外收穫。如果不是,派架轟炸機,空投點汽油,他們也能全身而退。」 常少樂一拍巴掌,「就這麼辦吧。」 朱海鵬又說:「前線離我們已有幾十公里,有些事情需要機斷處理。我看在那裡組織一個『前指』,讓楚天舒去統一指揮。」 常少樂道:「你決定不就行了。」 朱海鵬說:「這個命令應該由你來下。讓一個團長直接指揮另外兩個團長,你下的命令更有力量。再說,咱們現在……」 常少樂擺擺手,「你不用說了。中國人的臭毛病,只能同艱苦,不能共歡樂。順風船有時候更難開。你想得真細。」 朱海鵬笑道:「實話實說,這是月蓉提的醒。」 常少樂說:「已經負起賢內助的責了,看來你這個戰役也該發起總攻了。一鼓作氣拿下來,省得別的人還日夜惦記。」 朱海鵬歎道:「這可是沒把握之仗啊!」 江月蓉走了進來,疑惑地看著兩個竊竊私語的男人。 范英明發現有幾架戰鬥機在附近像在做空中表演,心裡不覺一緊,對秦亞男道:「你和王記者還是搬上來吧,那幾架飛機有點不對頭。」 秦亞男笑道:「那是戰鬥機!難道你們這次演習連空對地導彈也動用了?」 范英明說:「我很相信我的直覺。朱海鵬肯定嗅到點什麼了。你們還是搬上來吧。在這一號地區,我們根本無法對付轟炸機。」 秦亞男說:「不就是丟幾顆只會冒股煙的空爆彈嗎?我不怕。」 范英明說:「那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轉身進了指揮所。 范英明面對一排電腦站一會兒,突然問:「曹參謀,一團有沒有消息?」 曹參謀說:「軍部剛剛發來第二份戰報,藍軍已佔領我三號地區一線陣地,一團只有不到一個連損失。剛才焦參謀長報告說,他已帶主力右後撤二十幾裡,現在白馬嶺一帶隱蔽待機。他還建議趁藍軍疲憊,趕快下令撤出一線。」 范英明厲聲喝道:「為什麼不報告?」 曹參謀支吾著:「看你心情不好……這也是剛剛收到。」 范英明接過電報,瞪了曹參謀一眼,轉身進了作戰室,把電報交給黃興安道:「情況發生了變化,只能徹底放棄一線陣地。」 黃興安把電報朝桌子上一拍,「這個焦守志好大膽子!竟敢擅自放棄一線陣地。給他發個報,讓他給我奪回來。」 范英明指著軍部戰報說:「藍軍兩個半團外加一個坦克營一個摩步營從地面攻擊,空中有一個轟炸機大隊,當時他們又無法和上級聯絡,我以為他們這種處置是妥當的。很顯然,藍軍當時的意圖是合力全殲一團。」 黃興安餘怒未消,「他們如果能緊緊咬住敵人,我們就可以集中兵力和他們在三號地區進行決戰。至於他們該負什麼責任,演習之後再說。目前,他們必須馬上把陣地奪回來。」 范英明忍無可忍,態度強硬地說:「我認為眼下我們不應該再考慮一城一地的得失。我們必須面對現實。我們已經完全喪失了戰場主動權和制空權。你說的與敵決戰,只是一種美好的夢想。如果我們把主力全部投入三號地區,藍軍只需以空中力量切斷我們的後勤補給線,這場演習的勝負就決定了。」 黃興安惱羞成怒,解開衣服扣子,叉腰盯著范英明說:「好哇,我們都是過了時的老古董,該入土了,這天下是你們的天下了。你不就是說我影響了你的佈防決心嗎?可密碼被破譯該不是我的責任吧?我就是不明白,這戰爭已經新潮到一個甲種師無法和一個乙種師交手的地步了。」 范英明不亢不卑地道:「該誰負責任,日後會清楚的。我……」 劉東旭把帽子一摔,「小範!不要說了。現在不是討論該誰負責的問題。你作為主帥,已經怯戰了,三軍將士還有盼頭嗎?至於眼下的體制適不適應戰爭,現在也用不著討論。我們應該想辦法,儘快擺脫困境。」 范英明低頭沉思一會,看著黃興安道:「師長,我說話態度不好,請你原諒。」 黃興安也說:「都是正常爭論,也沒什麼。」 屋內安靜了下來,時間靜悄悄地走著、走著、走著,就把一個個戰機帶走了。 劉東旭見兩個人都成了啞巴,擔心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忙主動說:「小範,你說說你的想法,老黃,你也耐心地聽一聽。」 范英明用悲哀的目光看著劉東旭,「必須撤到二線,趁藍軍主力在三號地區撲空之機,迅速把兩翼部隊撤出來。眼下,我們左翼四號地區有炮團,可兵力有限;我們右翼有一個半團,可沒有火力支援。我剛才看見有戰鬥機在這一帶低空飛行。這決不是一次無意義的飛行。我的意見是:部隊在天黑前迅速撤出一線,路上挨點炸都沒關係,然後趁夜重新組織二線防禦;同時,我們撤出這個指揮所,馬上轉移到備用指揮所。」 黃興安以極大的耐心聽著,「你說完了沒有?」 范英明道:「說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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