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建偉 > 愛在戰火紛飛時 | 上頁 下頁 | |
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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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鎮海突然怪笑起來,笑得淚流滿面:「五個半,第六個是我和排長大哥一起殺死的,說吧,準備怎麼處置我?」張世傑也笑了起來:「半條鬼子的小命的戰功,你都能記住是誰的。釘是釘,鉚是鉚,世傑十分佩服。你是抗日英雄,犯了錯依然是大英雄,我們誰都無權處置你。」說著把自己的二十響駁殼槍掏出來放到龍鎮海面前的桌面上:「鎮海兄,一命抵一命。二十年後,你還是大英雄。」龍鎮海怔了怔:「你讓我自裁?」張世傑點點頭:「這樣最好。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龍鎮海突然拿起槍,把槍口指出張世傑的腦門:「我要是不想死呢?有這把二十響,你們誰能攔住我?那天我喝醉了,你不知道,大哥也不知道?」楊紫雲喊一聲「世傑!」闖了進來,一看這陣勢,驚得目瞪口呆。楊開泰等人也闖了進來。高連升等人都用槍指住龍鎮海的腦袋。楊開泰大叫:「鎮海,你敢——」張世傑用力一拍桌子:「出去!都出去!這是我跟龍鎮海的事!他要殺了我,你們誰也不要攔他,讓他帶著我這把槍替我殺鬼子。出去!滾出去!」 幾個人都退了出去。 龍鎮海獰笑幾聲:「你看走眼了,張世傑!我龍鎮海罪不該死!」張世傑道:「那只有我死了。你們走上這條道,是我引的路。你要還是土匪,別說糟蹋一個黃花閨女,就是糟蹋十個,誰也拿你沒辦法。現在不同了,你已經當了新四軍。你必須為你犯下的命案負責。大哥和你的弟兄們不忍心殺你,這你都看見了。我沒有資格殺你。可是,你不死,你的幾百兄弟都會因你背上駡名。姑娘的家人已經去金竹溝告狀了。你可以殺了我,我也算解脫了。」龍鎮海把槍口頂在餐桌上:「你TMD是真不怕死。」張世傑端起酒碗喝一口:「不!我怕死!我只是不怕負責任。你穿上這身軍裝,與我有關。我死在你的槍下,證明我有眼無珠,錯看了一個龍鎮海……」「世傑兄弟,別說了。」龍鎮海抱著半罎子酒狂飲一陣,把酒罎子摔到地上,「下輩子我還跟你做朋友。謝謝你的送行酒。謝謝你給我這個有面子的死法。我死後,求兄弟你照顧好我老娘,給她老人家送終。」拎著槍轉身朝屋外走,「大哥,弟兄們——鎮海給你們丟臉了!我給新四軍抹黑了!殺人償命,我償這個命!弟兄們,跟著新四軍好好殺鬼子吧!我先走一步了。」把槍扔給張世傑,「殺鬼子的子彈奇缺,能省一顆是一顆吧。」彎腰從綁腿處抽出一把匕首,朝自己的脖子抹了過去。 一股鮮血飛濺出一道弧線,灑在大殿前的地上。 張世傑緊張的神經一鬆弛,只覺渾身發軟,身子貼牆溜在地上了,引得楊紫雲又是一片叫喊聲。張世傑強撐著站起來,過去跪在地上抱起血人龍鎮海:「鎮海兄弟,從今以後,你的娘就是我的娘。楊大哥,姐夫,不要做牆頭草!」 一個傳令兵跑過來報告:「大隊長,大隊副,支隊命令你們明天一早帶手槍排到金竹溝。」以命相賭,竟把危局給解了,這給張世傑又平添了幾分自信。自信歸自信,但畢竟自己逼死了一個人,心裡難受是難免的。這一晚,張世傑又喝了幾大碗酒,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張世傑酒醒後已日上三竿,楊開泰和姚思忠早帶手槍排去了金竹溝,張世傑、楊紫雲和高連升匆匆吃了幾口飯,也往金竹溝趕。出了銀鳳寨沒多遠,他們遇到了新四軍的大隊人馬。 這時,張世傑並沒有意識到從這一天起,他再也無法牢牢掌控自己的命運了。 3 事情遠比張世傑想的要兇險複雜得多。 張世傑他們在銀鳳寨外遇到的大隊新四軍正在執行一項特殊任務:用武力迫使特種大隊解除武裝,對這樣一支部隊進行再整編。趙九思在路上得知特種大隊出事的消息後,匆忙趕到金竹溝。他直接去找負責領導地下鬥爭的一位首長問情況,首長告訴了他已經做出的幾個決定。趙九思感到此事重大,直言道:「武力整編楊開泰的特種大隊,並非上策。楊開泰手下有很多是西北軍的舊部,對老蔣他們很不滿,他們需要的是信任。當然,這支部隊紀律性比較差,是需要大力整治。首長,您看這樣行不行?給我和世傑同志一個機會,派我們倆去特種大隊,改造好這支部隊。世傑同志聽說龍鎮海的事情後,已經去了銀鳳寨。首長,我們東征,需要能打仗、打硬仗的部隊。」 首長笑了笑道:「你的這個要求,省委和軍事部無法滿足。部隊要東進豫皖蘇地區對日作戰,必須保持純潔性。主力東進到敵後發展,並不是要徹底放棄金竹溝根據地,更不會放棄整個桐柏地區。所以,你不能和主力一起轉移,要留下來。你的新職務是桐柏特委副書記兼桐柏山遊擊隊大隊長。」趙九思驚訝地發出一個聲音:「啊——」 首長道:「這副擔子很重,我的這些大將中,也只有你能挑得動。」趙九思陰陽怪氣道:「首長太抬舉我了。」首長道:「這是省委和軍事部的決定,執行吧,九思同志。」趙九思道:「是。」首長換了個語氣說:「九思啊,整個桐柏地區的重要性,你應該知道。桐柏山一線的陣地,一個也不能丟。河南的十幾所大學遷至宛西後,你建立的以太平鎮為核心的地下通道,戰略地位更加突出。南陽,如今成了整個河南省的人才庫。再者,這裡橫跨第一第五兩個戰區,大後方的人才想到我們的根據地,多半也要走這條線。你的主要責任就是確保這個地下通道的暢通。」趙九思道:「這麼說,張世傑也不能浮出水面,參加新四軍了?可我已經答應他了,而且,他的人也已經來了,還帶了很多武器。」首長用不容商量的口氣說:「張世傑必須留在太平鎮。我已經得到報告,說他這次搞的槍大半都是美國貨、德國貨,不容易呀。他參加主力,頂多給他帶一個營。我們不缺營長!我們不能沒有這個交通站站長、人才運輸隊隊長!」 趙九思聽傻眼了,心裡暗暗叫苦,想了一夜,也沒想出個萬全之策。一想到楊開泰那個手槍排,趙九思連早飯都沒吃,走到按預定計劃解除手槍排武裝的大院外面找個藏身之處,準備在萬一有事時,出去當個說客。 楊開泰、姚思忠帶著手槍排走近那個大院門口,前面已有新四軍幾個幹部和戰士在門口交自己的槍。周銀杏一看這陣勢,眼珠子朝四下一掄,說:「大哥,沒聽說開會不准帶槍啊。你看那幾個地方……有點怪。」一個參謀迎過來道:「楊隊長、姚隊長,辛苦了。把槍留下吧。上面來了大首長,怕兄弟們走火。還有,友軍也有要人出席會議?」周銀杏再次看看四周:「不是對付我們吧?你看,龍鎮海已經畏罪自殺了。」楊開泰閉了一下眼睛,拉了周銀杏一把:「胡說什麼呢!進去吧。」取出自己帶的兩把槍,抬腳往裡面走。姚思忠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兒,抖著手把槍解下來,小跑進了院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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