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劉恒 > 逍遙頌 | 上頁 下頁 | |
| 四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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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一用自己的臉盆頭腦馬上清醒了,我現在什麼都想得開,什麼都不在乎!你要不能原諒我,可以把你臉盆裡的東西勻一半兒過來,我真的想開了。」 「這泡尿你應當神不知鬼不覺地尿在褲子裡。」後勤部長為自己經受的感情折磨施出了報復性的一擊,「這樣你對自尊心的保護就完美了。你的自我開脫也就不徒勞了。你也就用不著折磨我來給你自己增強信心了……」 「你愛說什麼說什麼,我現在心情很愉快。我把自尊心限制在我的臉盆範圍之內,你總該可以理解我了吧?」 「你應該把我的臉盆借走。」 「幹什麼?」 「把你的自尊心泡進去。」 「你不認為我已經泡過了嗎?」 宣傳部長問得那麼輕鬆認真,後勤部長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總之,說不清就是說不清,說得清也是說不清,永遠都是混沌不清!後勤部長覺得自己的尊嚴也泡在那朵濕牡丹敞開的大花芯兒裡,正發酵呢!他聽到了總司令和作戰部長對生殖器之探討的尾聲,他們離得很近,哧哧地笑著,似乎已相當深化了。 「那個問題是這樣的……」總司令說。 「這個問題是那樣的……」作戰部長說。 「鴿子真的沒有生殖器嗎?」總司令問。 「沒有,鴿子只有屁眼兒。」 「這怎麼可能呢?」 「我也覺得奇怪。」 「可你剛才說公鴿子抓住母鴿子的脊樑,這給人造成了一種強烈的錯覺,怎麼說呢?這個印象難以磨滅,不好說我也想說說,咱們一塊兒交流……」 副司令莊嚴的聲音嗡地響起來了。 「二十三點整!」 「還剩一句,馬上就完。」總司令轉向作戰部長,坦率真誠而又活潑生動地說道,「你那番描述給人的印象……怎麼說好呢……就好像公鴿子抓住母鴿子的脊樑意味著公鴿子的雞巴長在爪子上而母鴿子的脊樑上長著一個窟窿,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不明白……」 「你出發吧!不要出賣赤衛軍,碰見人了你就跟他周旋,他要襲擊你你就用絞索把他勒住背回來,或者乾脆你就飛起來……你騰空而起,用你的大手抓住他的脊樑……祝你走運! 去吧……」 「萬歲!」宣傳部長低呼了一聲。 「萬萬歲!」另外幾個喉嚨不知是因為耐不住即將開門的緊張,還是因為受不了開門所帶來的喜悅,競不約而同地合上了拍子,呼得又整齊又激昂,令人熱血沸騰。 總司令也在心裡呼,但他同時卻想到了一個掛著懸垂物的鴿子爪子和一塊翻了個兒的窩窩頭似的鴿子脊樑。他閉上眼輕而易舉地讓它們配合在一起,情不自禁地笑了。 萬歲!母鴿子張嘴叫喚起來,慘否? 十三 副司令找不到開門的鑰匙之後陷入了極大的混亂。他坐在床沿上,把麵包筐卡在兩膝當中上下左右翻尋,但是那個裹了一柄銅鑰匙的麵包在一堆孿生兄弟的掩護之下消聲匿跡了。宣傳部長懷著明顯的好奇和下意識的憐憫為他打著手電,另外幾個人平心靜氣地觀察他的忙碌,好像在欣賞拙劣而破綻百出的魔術表演。後勤部長欣慰地加入了觀眾的行列,這個節目對他前一番的屢拿屢敗來說,是個意外而有趣的補償。他看到副司令幾乎探到筐底的腦袋,認為它是眾多麵包之一,除了稍大一點兒,並不比別的麵包不像麵包。他還看到副司令機關算盡,卻丟掉了僅有的優勢,正在劣勢中尷尬地掙扎。後勤部長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但他暫時不想利用,他等待無地自容的副司令一頭紮到筐裡並等待副司令化做傷心的大麵包。那將是一種怎樣有趣的情景啊! 「哪兒去了?」副司令問得懇切而悲哀。沒有人回答,因為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只能不厭其煩地向潛在的無形救助者一遍又一遍發問,「到底哪兒去了?」 外交部長仍在擺弄那個討人喜歡的小瓶子。他不著急也不惱怒,這使插在瓶子內部的大拇指不像是拔不出來了,而像是戀戀不捨或無限陶醉在瓶中似的。他發現了找不著鑰匙的副司令的秘密,他理解副司令的痛苦,因此他體味不到自己那深陷瓶中的大拇指的痛苦。找不到鑰匙就不能舉起鑰匙或勃起鑰匙,不能使鑰匙平著舉起來就不能使鑰匙橫著捅進去,鑰匙棍兒不能捅進鎖穴那麼鑰匙棍兒就不能在神秘的鎖穴內部左旋或右旋,打開那扇緊閉的門也就無從談起了。相比之下,留在瓶子裡的大拇指不是得其快而又得其所了嗎?外交部長的指尖再一次體驗了玻璃瓶壁的濕潤和光滑,一條筷子粗的冰溜子般的口涎順著下巴淌了起來,他連忙挑起大拇指用被堵塞之瓶口上的殘餘縫隙把這根寶貴的液體接住。手指發脹,他渴望潤滑,渴望一定程度的潮濕。 「它究竟哪兒去了呢?」副司令仍在發問。他已經不摸麵包而摸起床鋪,最後竟摸起自己的身體來了。他從襪子和腳開始摸,一直摸到領口和脖子。耳塞還在耳朵裡,他把它摘下來似乎就要搜索耳道了,但他只愣愣地想了片刻,又把它塞了回去。他愴然說道,「我從一個整麵包上揪下一塊,使麵包形成一個洞。我把鑰匙填進去,又把揪下的那塊補上了。我補得並不怎麼認真,但我現在已經找不到它。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明明記得……」 「你慌什麼?」總司令蹲在牆根冷靜地注視副司令的一舉一動,說道,「你把鑰匙坦然地藏了那麼久,現在尋找它應該加倍坦然。對我們來說,你找不著鑰匙跟你把鑰匙藏起來是一個意思。大家都不慌你自己有什麼可慌的呢?慢慢找,我們等你。」 「需要我來幫你找嗎?」後勤部長語調善良地建議,「你應該把褲子脫下來抖一抖,晚脫不如早脫,不好脫或不好意思脫,我可以幫你一把……這件事費不了你多少時間和精力。」 「你這是什麼意思?」副司令找得暈頭轉向,但對刺激仍舊保持著良好的反應。他繃緊情緒和喉嚨,嚴肅地問道,「你讓我幹這件事到底是什麼意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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