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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牛月清就讓趙京五快去街上夜市置辦幾樣涼菜和酒來,白玉珠說家裏有的。牛月清還是掏了錢,讓趙京五去了。不一會兒,抱回來三瓶五糧液,一包調好的牛肚絲,一包口條,七個醬豬蹄,五顆變蛋,一隻五香燒雞。白玉珠就讓人們迴避去樓下,他這裏以開合窗子為信號。第一次開窗子是司馬恭來了;再合窗子是收了字了;開第二次窗子是說明談開案子了。如果第二次合窗,他們就可以放心回家了。

  三人便下樓蹲在馬路對面的牆根處,開始一眼一眼瞅著白家的那扇窗口。果然,先是那窗子被打開了,三人對視一笑,然後就急切切盼合窗,但窗子遲遲不合。馬路上的人已很少,遠處那條巷口是個夜市,聽見有人在吵架,吵著吵著就打起來。孟雲房扭頭看了一會,覺得沒意思,蹲在牆根,說:「京五,你年輕,脖子不痠的,你好生盯著那窗子,我閉個眼養養神兒。」

  就脫了一隻鞋墊在屁股下,那隻光腳搭在另一個腳上,一套頭就呼呼嚕嚕開了。約摸過了二十分鐘,窗口前人影一閃,窗扇就合上了,趟京五搖著孟雲房說:「孟老師,司馬恭是把字收了,」

  孟雲房沒言傳。牛月清說:「他也累了,你讓他睡吧。京五,你也打個盹吧。」

  趙京五說:「我不困的,孟老師是一隻眼,睜了一天,兩隻眼的困讓一隻眼受著,他是該合合眼兒的。」

  孟雲房卻說:「京五你放狗屁!」

  趙京五說:「你原來沒睡著的?」

  孟雲房說:「我才真正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你們聽見什麼聲響了?」

  趙京五和牛月清就說:「夜市上已不打架了。」

  孟雲房說:「你們再聽聽,好像是周敏又在城牆頭上吹他的塤哩。」

  兩人靜耳聽了,果然隱隱約約有塤聲。牛月清說:「周敏心裏也苦,夜夜都去那裏吹的,可他偏吹那什麼塤,聲音哀不兮兮的,越吹反倒越霉氣的!」

  孟雲房說:「這小伙不是個安生人,他心性高,運氣不好。我看過他的相了,他鼻梁上有個痣的,鼻梁上有痣的人一生孤單,要成事就成了不得的大事,不成事就一蹋糊塗。」

  牛月清說:「我也覺得是,他拐了唐宛兒跑出來,那一家人就毀了。一到西京卻又出了這事,咱不敢說他有什麼壞心,可偏就攪得天昏地暗。不說他了,酒喝到這個時候,是不是老白自己先喝醉了忘了提案子的事?」

  趙京五說:「那白玉珠不敢的。應人事小,誤人事大,莊老師不是一般人,況且他喝的還是咱的酒!孟老師,你能看周敏的相,你也給我看看。」

  孟雲房說:「我不給你看的,但我只說一點,你近日下便火結!」

  趙京五說:「這你怎麼知道的?!」

  牛月清說:「雲房還真能的?」

  孟雲房說:「那當然了!這用的是『奇門』法,你瞧瞧你坐的方位,咱三人都是隨便坐在那兒的,你偏偏坐的是路燈桿下,這路燈泡兒是圓的,那像不像你長的東西?可這燈罩兒被哪個孩子丟石子打碎了一半,就象徵了你那地方出問題的。我還可以告訴你,左邊那個房子裏必定住著個光棍!為什麼?他家門前那顆槐樹光禿禿的沒枝沒葉只是個樁兒,我剛才一來就這麼感覺了,不信你去問問?」

  趙京五站起來說:「那家燈亮著,我去說借個火兒看看去。」

  剛要走,卻叫道:「窗子開了!」

  牛月清喜歡得說:「這老白行的,過後咱得好好補謝補謝人家哩!」

  就又說,「京五,別去了,你問人家是個光棍了,你孟老師就越發得意的,要是沒說準,你孟老師的一張老臉又沒趣的。你和你孟老師去那夜市上吃烤魚去!」

  把四十元塞給了趙京五,直推著他們去了。四十分鐘後,牛月清來到了夜市上,對著賣醪糟的攤主說:「來三碗,每晚臥三個雞蛋的!」

  孟雲房和趙京五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一人過來吃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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