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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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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雲房不能告訴她地址,胡亂地支吾一通。柳月只有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書店了。搭了車去了書店,瞧瞧旁邊房子在裝修,知道是那個畫廊吧,就問趙京五在不在?工人說趙京五採買器材去了,以為她是趙京五的女朋友,涎著臉兒偏要問這樣問那樣。柳月說聲:「討厭!」 跑出來又到書店,沒見著洪江,逕直從門外一個木梯上到書店的樓上去,她知道那上邊有洪江的住屋和兩間庫房的。樓上靜悄悄的,只有一隻貓在那裏偷吃一碗漿糊,柳月一腳踢開了那間小屋,洪江正和一個女子在床沿上幹著好事。柳月叫道:「好呀,洪江,大天白日和你日搗得美喲!」 直嚇得洪江提了褲子,拉一條單子蓋了女子,一手關門,一手捂了她的嘴。柳月覺得晦氣,這事偏讓她撞見!打開洪江的手,一坐坐在那沙發上,隨手拿一張報來展了在面前,一邊看一邊說:「卑鄙!卑鄙!」 洪江說:「好姐姐,這事你千萬不要給老師和師母說,我求求你了!」 柳月說:「這會兒嘴這麼甜的喲,誰個是你姐姐?!甭說給老師、師母說,我的事還沒完的,在鄉下遇著這事,男女就得扯二尺紅綢送的,否則就一身晦氣,況且我還是姑娘!」 洪江就拉了抽屜,拿出一沓錢送她。柳月說:「這是堵我嘴嗎?」 洪江說:「好姐姐,你要不拿,我就不放心了,我知道你一個月沒幾個錢的,以後有事你就尋我吧,我說話絕對算數的。」 柳月說:「這個我不要,你要怕我不收不放心,你明白把它存到銀行了,把摺子交給我就是。莊老師來過這裏嗎?」 洪江說:「我明日就把摺子給你的。你問莊老師嗎,他沒有來過的。」 柳月又問:「你知道他近日去哪裏寫作嗎?」 洪江說:「我不知道的。」 柳月就要走,卻過去一把拉開了床單,說:「讓我瞧瞧是哪一位?」 床單下趴著一堆白生生的細肉,柳月認不得,卻記住了那腮邊的一顆大而黑的痣。 牛月清在家等柳月,更等周敏。周敏沒有來,婦人卻來了。原來鍾唯賢把周敏叫去,讓看了那些材料,讓很快複印一份送給莊之蝶。周敏看時,幾乎目瞪口呆。這是雪蔭送給廳裏的一份通知書,聲明鑒於廳裏未能堅決執行宣傳部長的指示,而刊物又拒絕登載嚴正聲明,她只得訴諸法律來解決。現已將起訴書呈區法院,區法院認為被告之一是莊之蝶,又是人大代表,他們無權受理而轉送市中級法院。 被告人為作者周敏,提供材料者莊之蝶,提供發表陣地者《西京雜誌》編輯部的主編鍾唯賢,複審李洪文,初審苟大海。起訴書沒有送廳裏,卻複印了一份莊之蝶最新寫給景雪蔭夫婦的信件,且將其中成段成段的話用紅筆勾出。周敏沒有說一句話,離開雜誌社也沒有直接去雙仁府那邊找莊之蝶,而進了一家啤酒店吃了四十串烤羊肉,喝了四瓶啤酒,踉踉蹌蹌地回家來。唐宛兒上午去商店仔細挑了一瓶指甲油,回來又小心地修了指甲,正往指甲上染那指甲油,瞧見周敏進了院門倚在門扇上笑,覺得蹊蹺,說:「你醉了,醉了?」 周敏就從門扇上溜下去,哇地噴了一堆穢物,院子裏的雞就跑過來啄食,雞遂也搖搖晃晃臥在那裏不動了。唐宛兒生氣地把他往回抱,抱不動,提了雙手往回拖,他卻抓住梨樹在那裏罵:「他把我出賣了,為了一個女人,他要犧牲我!卑鄙,醜惡,不是漢子!」 唐宛兒問:「你說什麼!誰為了女人出賣了你?」 周敏說:「是咱們的老師,你崇拜的人嘛!」 唐宛兒心騰騰跳起來,立即啐一口罵道:「你說什麼,他怎麼出賣了你?你還說女人!我是怎麼到這裏來的?我是沒有法律保障就該是你的!」 周敏瓷著眼,腦殼卻暈起來,他聽不清婦人在說什麼,只見她染著口紅的嘴在開合,染著十個紅指甲的手在舞動,就癱在那裏醉過去了。 唐宛兒站在那裏,看著這個男人的狼狽模樣,心裏一陣噁心。她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麼就看中了他,能死死活活地跟了他出來?她在心裏說:「這一天是來了,終於是來了!」 她是曾幾次想對周敏提出要離開他,幾次話到口邊又咽回去,但總擔心會有一天他是要發現了她與莊之蝶的事,惶惶不安,有些害怕。現在他知道了,她竟感到了一陣輕鬆,於是在那裏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太陽火毒毒地燒著,就蹲下來對著昏睡的他說:「咱們的緣份是盡了,你睡吧,睡起來了我會把一切都說給你。你能怪我什麼呢?原本我就不是屬於你的。」 卻發現周敏口袋裏有一卷紙,抽出來,不禁啊地一聲就跑進屋去了。唐宛兒在屋裏把材料看過了三遍,才知道周敏並未發現了他們的事,他是因為景雪蔭的起訴,是因為莊之蝶的那封給景雪蔭夫婦的信嗎?唐宛兒首先想的是:他怎麼到這一步還與景雪蔭割不斷情思,他口口聲聲說沒有談過戀愛,哪裏又有這麼深的感情呢?他與我什麼事都幹了,什麼話都說了,難道心裏還有姓景的?姓景的是怎樣的一個女人,使他如此癡迷?!唐宛兒把材料裝起來,終於再次抱周敏在沙發上躺下了,就急急地去文聯大院找莊之蝶。她不知道他出外寫東西走了沒有,但是,走到半路,這婦人卻決意不去找他了,她多少對他有了怨恨,她要借牛月清的手去絕了莊之蝶與景雪蔭的斷藕仍還連著的絲。 牛月清看了材料,說:「鍾主編來了電話,說是讓周敏很快把材料送來的,我都急死了!他人呢?」 唐宛兒想起周敏醉後的罵聲,才知道周敏是仇恨了莊之蝶,成心不把材料及時拿來的,倒覺得自己差點也誤了大事,而慶幸起自己的行為了。她說:「周敏看材料真恨死了姓景的,姓景的起訴是要送莊老師進監獄嗎?他傷心地在家裏哭,說他沒臉面來見老師!」 牛月清心下感動,說:「哭什麼,起訴又不是就判了咱罪了?!」 正說著,柳月進了門,牛月清和唐宛兒瞧她的打扮,先是吃了一驚,牛月清就沉了臉說:「什麼時候了,你倒有心思打扮,人呢?」 柳月說:「沒有找著。」 牛月清說:「你是去找人了,還是出去買東西逛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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