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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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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敏說:「我好心煩,你不是安慰我,倒也跟我嘔氣。常言說,家是避風港,可我這破船爛舟回到港來卻又是風吹浪打。」 唐宛兒說:「咱這算什麼家?!女人憑的男子漢,我把一份安安穩穩的日子丟了,孩子、名譽、工作全丟了,跟著你出來,可出來了就這麼流浪,過了今日不知明日怎麼過,前頭路一滿黑著,這還是個家嗎?何況每日旁人下眼瞧看,那天汪希眠老婆當眾奚落著我,也不見你放一個響屁兒出來!我不安慰你?這些天來,你哪日不是早出晚歸,撇了我一個人整天整天說不得一句話的,誰又來念惜了我?!」 周敏說:「正是替你著想,我一個人把天大的難題自個頂了,你倒怨我。」 唐宛兒說:「什麼大不了的事,現在是文化人了,好不自在。」 周敏就把那篇文章惹了是非的事如此這般地敘了一遍,說:「要是在潼關縣城,我會叫哥兒兄弟去揍那姓景的一頓出氣,可這裡的文化圈內不興這套手段。能到雜誌社去,咱是多虧了莊老師的幫助,可出了事情,他卻沒兩肋插刀的勁兒了。他現在要堅持不是談戀愛,想兩頭落好;而姓景的卻不是省油的燈,若再給他施加壓力,莊老師怕要說所寫的都不真實。那麼,成我的事是他,將來敗我事的也許還是他。」 唐宛兒聽了,倒緊張起來,下床倒了一杯水給周敏,瞧他也真的比往日瘦了。周敏就抱她在懷裡,她卻又反感起來,心下閃動:這下倒好,他真的在西京文壇上無法立腳混下去,她就更有了機會和莊之蝶在一處。便掙脫身子回躺在自己被窩,說:「你也不要錯怪了莊老師,他怕也有他的難處。」 周敏說:「盼他不會出賣了我。可我也作想了,得給我留個後路。」 唐宛兒說:「留什麼後路?」 周敏說:「目前就依了他說的,只承認寫的都是實情,但不是實指一人,是綜合概括的。若莊老師站在了景的一邊,說我寫的不真實,我就得要說材料全是他提供的,有採訪本為證,我只是記錄照實寫罷了。」 唐宛兒說:「你哪裡採訪過他?還不盡是道聽塗說。」 周敏說:「這我有辦法。」 唐宛兒沒有說話,把燈拉了睡在被窩裡心理撲騰撲騰地跳。 翌日清早,周敏起來急急又去了雜誌社。唐宛兒趕忙打開電視機,她知道昨晚的新聞隔日早晨還要再播一次,果然又有了莊之蝶的鏡頭出來,用心記住了會議在南門外古都飯店召開,便光頭整臉收拾一番,去了古都飯店。飯店的大門口果然掛滿了各種彩旗,從樓頂直垂下來一條巨大紅綢標語,上面書寫了「熱烈慶賀市××屆人民代表大會在我店隆重召開!」 但大門卻關著,有四五個佩戴了治安袖章的人守在旁邊的小門處,不許非會議人員進去。隔著鐵柵欄,院子裏停放了一溜小車,剛剛吃畢午飯在院中散步的代表,一邊用牙簽剔牙,一邊去門房邊的小屋裏憑票領取香菸。柵欄外卻湧著一群人,亂糟糟地嚷什麼。唐宛兒喜歡看熱鬧,往前擠了擠,腳上的高跟皮鞋就被誰的腳踩髒了,才一臉不高興地掏了手紙去揩,便見緊靠柵欄處是三個頭髮粘膩的婦女和一個粗糙男人,男人雙手高舉了一張白紙,上面寫著:「請人民代表為我伸冤」,下邊密密麻麻的小字,大略寫了冤情。三個婦女撲通通就跪下去,喊:「我們要見市長!我們要見市長!」 聲淚俱下。幾位戴治安袖章的人過來拉,婦女抓了柵欄不鬆手,那衣服就擁起來,露出黑兮兮的肚皮和乾癟的奶頭,說:「市長為什麼不見我們?當官的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給老婆抱娃去!你要再拉,我一頭撞死在這裏!」 戴袖章的人就不拉了,說句:「那你就胡鬧吧,看你能鬧出什麼來?!」 站到一邊抽菸去。唐宛兒立在旁邊看了一會,見瞧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許多男人不看那婦女倒看她,知道自己與這三個婦人在一處,醜的越發醜,美的更美了,偏不害羞,將臉面平靜,目往高處視,隨後就擺柳腰兒向小門進去。守門人似乎不擋她,她已經走進三步了,卻又被喊住,問:「同志,你的代表證?」 唐宛兒說:「我不是代表,我找莊之蝶的!」 那人說:「實在抱歉,大會制度是不能讓一個非會議人員進去的,你要找莊之蝶,我讓人叫他出來見你。」 就對院中一人說見了莊之蝶告訴他門口有人找,果然不一會兒莊之蝶就出來了,喜歡地說:「啊,你怎麼來啦?」 唐宛兒說:「快讓我進去,我有話對你說的。」 莊之蝶便給門衛說了,領了唐宛兒到院中,卻說:「你太艷乍,我先上去。七〇三房間,記住,不要走錯了。」 頭也不回進樓去了。唐宛兒隨後到了七〇三房間,莊之蝶一下子關了門,就把婦人抱起來。婦人乖覺,任他抱了,且雙腿交合在他腰際,雙手攀了他脖頸,竟如安坐在莊之蝶的雙手上。婦人說:「瞧你剛才那個小心樣子,現在就這麼瘋了!」 莊之蝶只是嘿嘿笑,說:「我好不想你,昨兒晚上還夢到了你,你猜怎麼著,我揹你上山,揹了一夜。」 婦人說:「那真不怕累死了你!」 莊之蝶就把婦人放在床上,揉著如揉一團軟麵。婦人笑得咯兒咯兒喘,突然說:「不敢動的,一動下邊都流水兒了。」 莊之蝶一時性起,一邊咽著泛上來的口水,一邊要剝婦人的衣裙。婦人站起卻自己把衣裙脫了,說走路出了汗,味兒不好,她要沖個澡的。莊之蝶就去裏間浴池裏放水,讓她去洗,自個平靜下心在床邊也脫了衣服等待。一等等不來,兀自推了浴室門,見婦人一頭長髮披散,一條白生生身子立於浴盆,一手拿了噴頭,一手揣那豐乳,便撲過去。婦人頓時酥軟,丟了噴頭,□□□□□□(作者刪去一百一十二字) 婦人的頭枕在盆沿,長髮一直撒在地上,任莊之蝶在仰直的脖子上咬下四個紅牙印兒,方說:「別讓頭髮沾了水。」 莊之蝶才爬起來,關了噴頭,將她平平的端出來放在床上。床頭是一面小桌,桌上面的牆上嵌有一面巨鏡,婦人就在鏡裏看了一會兒,笑著說:「你瞧瞧你自己,哪兒像個作家?」 莊之蝶說:「作家應該是什麼樣兒?」 婦人說:「應該文文雅雅吧。」 莊之蝶說:「那好嘛。」 就把婦人雙腿舉起,去看那一處穴位,羞得婦人忙說:「不,不的。」 卻再無力說話,早有一股東西湧出。隨後就拉了被子墊在頭下,只在鏡裏看著。直到婦人口裏喊叫起來,莊之蝶忙上來用舌頭堵住,兩人都只有吭吭喘氣。□□□□□□(作者刪去五百字)婦人聽說她那裡竟有一顆痣的,對著鏡尋著看了,心想莊之蝶太是愛她。潼關的那個工人沒有發現,周敏也沒有發現,連她自己也沒發現,就說:「有痣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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