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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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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德海叭地拍了桌子:「扯淡!你有什麼證據?就咱們這風高水硬兩個大紅臉蛋,人家能看得上?擱我我都看不上!」老陸說:「當然啦,人家徐淑敏是南邊的人。」一下子把鄭德海噎個夠嗆。這陣子縣裡幹部對米書記有點看法,除了工作上的事以外,就是有人議論縣委辦一個姓黃的女秘書跟米書記關係有點不那麼一般,說米書記上哪都帶著她。這小黃也確實長得不賴,青遠這地勢高風硬,農村婦女被風吹日曬,倆臉蛋都通紅,看去都挺健康的,細瞅太粗糙。可人家小黃三十多了,孩子都上小學了,卻細皮嫩肉的,而且人家辦事利索,說話也恰到好處,看去是讓人舒服。不過鄭德海自己從沒有過非分的想法,凡是女的進他辦公室時,他總把秘書叫來,秘書不在他就把門半敞開,以示清白;同時,他也不願意想人家米書記啥的有那種事,所以,他一聽旁人議論這事就給壓唬下去。 鄭德海說:「老陸你別瞎雞巴亂扯,咱說財政你說媳婦幹啥?人家領導接觸的人多啦,我還找你媳婦談過事呢,我跟你媳婦有啥事?」老陸笑了,抽著煙說:「我媳婦?你要是喜歡就讓給你,我保證不吃醋。」鄭德海也抽著煙,一撇嘴說:「我還想多活兩年呢,你留著自己用吧。」這麼一打咕,倆人又都心平氣和了,最後商定先挪用三北防護林的專項資金,把欠的工資和補發的工資都兌現了,來年春天種樹前一定想辦法補上。老陸松了口氣,說:「年末旁的開支可就都不能答應了,你答應我也沒錢。」 鄭德海想想說;「基本上都得封死了,不過,民辦教師工資一定得落實,還有老幹部醫療費……」老防皺眉頭說:「醫療費可吃不消,今年連死的帶活的花了一百多萬,這還了得。還有那醫院也沒那麼幹的,高壓鍋衛生紙什麼都開,一個老幹部把全家藥費都包了,誰受得起。」鄭德海擺擺手說:「行啦行啦,那是衛生局的事,這些老頭子,咱惹不起,都是寶貴財富。」倆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聽過道裡嗷地一喊,哄哄地都是腳步和嚷嚷聲,一聽就知是那些上訪的。隨之呼呼地就有人敲門,還喊:「青天大老爺,這日子讓我們還過不過?一個月才發四十塊錢,還不夠給孩子買本子的!」 鄭德海和老陸彼此相互瞅瞅,倆人都沒出聲也沒動,幸好這辦公室的門沒玻璃,門縫也挺嚴,後來就聽辦公室的同志說領導不在,好說歹說才把人們哄走了。走了以後鄭德海跟老陸說:「看看是哪個廠子的,實在不行你那兒借點,得讓大夥把年過了。」老陸這回點點頭沒說什麼,臨走時問:「地區老促會的領導來了,你見見吧。」老促會全稱是老區經濟建設促進會,是地區退下來的老同志組織起來的,青遠抗日時是根據地,老同志關心這兒,幫著跑項目出主意。不過他們在位時都沒弄得好,現在說話都不算數了又想弄好,難免有點叫人不相信,但畢竟是一番好意,起碼讓人家有點事幹了,鄭德海無論如何不能慢待了人家。鄭德海說:「好好接待,再窮也得有酒錢,別顯得咱青遠小氣了。」老陸嗯了一聲就走了。 老陸走了以後,鄭德海覺得辦公室怪冷的,摸摸暖氣冰涼。趕緊叫來後勤的,一問弄清是有煤但鍋爐出了毛病沒錢修,鄭德海說就說我說的,欠著。又說兩天之內還不見熱氣,你這個後勤負責人就回家呆著去吧,訓得那位火燎眉毛似的回去張羅了。鄭德海這時才想起張大炮,他就去大院外的門球場找,到那一看空蕩蕩的沒有人影,後來聽說體育場開公判大會,張大炮他們都去幫著維持秩序去了,鄭德海心裡多少安穩了一些。這時他就看著河兩岸的大煙囪,冒煙的和不冒煙的差不多對半了,他知道不冒煙的廠子多數都是遇到難事或停產或整頓呢,而冒煙的廠子有幾個是才搞了股份制改革,正有股子衝勁呢。要是都這麼搞下去,前景也是看得出來的。 鄭德海又看看大街,街上倒真是一片繁榮,花花綠綠的衣服把個冬日裡的青遠縣城打扮得怪俏怪鬧,電影院的喇叭聲、錄像廳的武打聲和商店的叫賣聲與不那麼透亮的空氣攪在一起,讓人心裡感到有點躁躁的,有人曾說青遠得先抓好環境保護,鄭德海說那當然好,要是光種大棒子空氣准保好,誰他媽的怕喘氣挨嗆,你就到大山溝子裡去,那空氣沒問題。 小四騎車子過來,叫;「我媽讓你回家,有事。」鄭德海問:「啥事?」小四說不知道就要走。小四在外單過,鄭德海好些天沒見過他了,就問:「你這陣子忙啥呢?」小四也不下車,用一隻腳踩著馬路牙子,說:「咱一個從公安隊伍清出來的人,還能幹啥。混口飯吃唄。」鄭德海知道小四對自己有意見,便說:「四兒啊,這事可是你自己走的,你要不是喝酒打架,人家能把你開出來嗎?」小四說:「喝酒鬧事?喝酒鬧事的多啦,也沒都開出來呀。」鄭德海問:「你說是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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