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何頓 > 丟掉自己的女人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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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走了我的手機,我手機上儲存著你的電話號碼……」她聽出了他的聲音有些虛弱,她又說:「沒有這麼嚴重,我馬上會跟他聯繫,你不要怕。」 「我不是怕。」他說,「不是你老公一個人,有幾個人的聲音。」 她聽出他的聲音穩定些了,但仍然底氣不足。她說:「他們那幾個人都是要不得的角色,我都看不起。事情不會有那麼嚴重,你不要擔心。」 大力還是很擔心,還是很怕,他迅速離開了自己的家,他相信他不離開,今天這個家就可能發生流血事件,當然流血的也許不是他一個人,因為他也不會白白地讓他們砍掉他的手。儘管他心裡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畢竟不希望有什麼事情發生。那天晚上他在方為家裡打麻將,他從來不打三十元一炮的,他也勇敢地上了。他當然是輸,他無心打麻將。他整個心都在那件讓他恐懼的事情上。他的內心認識到他是軟弱的,他怕死。他瞧著方為,方為一個人經營著美容中心,享受著陽光享受著愛,她才是自由的,沒人約束她,在法律上可以約束她的人到美國去做美國夢了。前年她去美國呆了兩個月,她回來了,她丈夫不斷地打電話要她去,她藉口生意沒人照料而不肯去。她說:「我不曉得美國哪裡好?在美國有的,我在中國都有。美國人自以為是慣了,總以為他們是全世界的大哥大,其實他們蠢透了。」她就是這種觀點,她絕對是按自己的思維方式生活的女人。她身上充滿了不接受男人束縛的獨立意識,她的快樂建立在此時此刻之上。她對一臉晦氣的大力說:「莫想那麼多,開心點,玩才是正事,玩對身體有益。」 大力沒有那麼灑脫,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是發生在他身上,要砍的不是方為的手,不是志哥的手,而是他的手,他的手氣當然就很痞,一個晚上下來,他輸了一干多塊錢。打到深夜兩點鐘時,方為接連打了幾個哈欠,要睡覺了,可是大力還要玩,並不是想扳本要玩,而是他害怕回家,害怕他們在他家門外等著他。他說:「玩就玩個痛快,反正明天是星期六,玩一通晚,把自己玩飽。」 方為說:「那你們玩,我要睡覺了。」 大力瞥了眼一旁的志哥,志哥一直沒玩,而是在一旁看方為打。大力說:「志哥,你上。」 志哥一笑,他原打算起身回家,於是他坐下了。另外兩個男人倒是有興趣玩下去,因為他們明天沒什麼事。這桌麻將就玩了下去,直玩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半鐘,大力輸了二千二百元,把荷包都輸空了。大力想,也好,這是破財免災吧。大力從方為家走出來,仿佛是一隻大老鼠從地洞裡鑽出來,臉上一臉的疲憊和警覺,生怕誰從背後撲上來,一刀砍掉他的一隻手臂。那個電話仍然折磨著他,使他仍然不敢回自己那個家。他去了他姐姐家,姐姐對他的光臨表示出驚訝,姐姐說:「你怎麼一臉沮喪相?」 「我打了一晚麻將,」他說,打了一個很大的哈欠,紅著兩隻眼睛看著姐姐。 姐姐問他:「輸了還是贏了?」 「輸了二千多元。」 姐姐是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才四五百元,姐姐說:「你好蠢咧,你玩什麼玩!」 他疲憊地一笑,一頭栽在侄兒的床上便進入了夢鄉,他夢見自己掉進了一個深淵……這天上午,鄧瑛卻在拚命地打他的電話和BP機(他的BP機丟在家裡了),電話沒人接,BP機沒人回話,鄧瑛變得六神無主了。 她打電話問方為,方為告訴她,早晨他離開她家回家了。她讓方為打他的BP機,半個小時後,方為打電話告訴她,他沒有回話。她讓方為繼續拷他,她分析說也許他不敢回她家的電話。十來分鐘後,她又打電話給方為,方為說她連續拷了他三次,他沒回話。鄧瑛要求方為再拷,方為估計說他在睡覺,可能關了BP機,下午再拷他。 整整一天,鄧瑛都在找大力,可是整整一天都毫無結果。晚上,田勝和小張回來了,他們端著從下面飯鋪裡買的飯菜,要她吃。她恨透了他,她恨不得把他殺了。她用一種惡毒的眼神盯著他,把他送到她手上的白白的泡沫盒子擲到了他臉上,他惱羞成怒道:「你又沒打得了是罷?」 「是的,你試試看!」她手上握著把平常用來切西瓜或削蘋果的水果刀,那把白亮亮的刀在燈光下閃著寒光,「老子一刀殺了你!」 「你還沒這個膽子,」丈夫說。 「你敢打我,我就敢!」她尖聲叫道,手把刀柄攥得緊緊的。 田勝瞅了她眼睛一眼,他感到驚異,那是雌豹的目光,充滿了逼人的攻擊性。他退開了,拉著當過小學教師的小張走出了門,並三下兩下地把門反鎖了。「她變成了頭母豹,我日他娘。」他對小張擺擺手說,「你注意到她的眼神嗎?」 小張說:「沒注意,我只留意到鄧姐手上有刀子。」 「她瘋了。」田勝說。 鄧瑛在家裡團團轉,她覺得她就像一頭母獅子被關在籠子裡,她覺得她真的可以殺人和吃人了。倘若丈夫敢動手打她,她就敢殺他。她再也不能等待了。她打了弟弟的電話,要弟弟把她兒子的鑰匙拿來,替她開門。 弟弟沉默了幾秒鐘後回答說:「姐夫要我莫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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