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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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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話呀,哥。」 裴校長的戀戀的目光在麥蘭子臉上滑了一下,就很空洞地盯著遠處,支吾說: 「麥蘭子,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 「朋友?」 「是朋友。」 「俺問你,俺咋辦?」 「你是他的人!」 麥蘭子心尖顫了一下:「為啥呢?」 裴校長蔫頭搭腦地說:「為我……」 麥蘭子死盯著裴校長的白臉:「為你?」 裴校長一歎:「都是為我啊!」 「那俺是啥?」 裴校長如斷了骨的傘蹲在地上。過了一會兒,他站起來轉身走了。 麥蘭子望著裴校長的背影傷感地歎了口氣,一副失望的樣子。 大雄沒有用心聽他們的談話,淡淡漠漠又毫無顧忌,一副無所謂的神態。他垂著頭,斜著肩膀子,拿腳一下一下砸灘上的螞蟻,貯滿了十分好聽的聲音。麥蘭子像團熱霧一樣移到大雄跟前,圓腚在白裙裡鼓鼓蕩蕩地柔韌著。「大雄,俺問你話呢!」她輕聲慢語地說。大雄挺挺直立,甩過頭來,目光很倔地射向她。麥蘭子的目光飄動著熱辣辣的純情:「大雄,你說往後俺咋辦哩?」 大雄倔倔地說: 「還用問麼,你是俺的人!」 「你不怕俺飛嘍?」 「你飛不了!」 「你不怕俺變心?」 「你變不了!」 四隻眼睛醉在一起。 第九章 掛旗 新校舍落成的那天,村委會小樓也落成了。 疙瘩爺是在霞色溶滿海灘時,由黃木匠等眾多漁人簇擁著氣勢勢搬進村委會小樓的。他的辦公室在二樓東側,站在走廊裡就能看見高高低低的村舍、老河口和老船。遺憾的是蛤蟆灘被井樓子遮住了。他便將蛤蟆灘的細沙鋪在窗臺的水泥板上,周圍呈圓型擺滿花花綠綠的盆景。望著晃眼的細沙,疙瘩爺心裡不空。雪連灣村是鄉里的一個大漁村。4000多口子人,500多條船,開放幾年來又啼啦啦建起船廠、網廠、養殖廠和塑料廠幾個村辦企業。村裡的經濟在全鄉舉足輕重。這大多在是呂支書時代創下的。自從呂支書出事,疙瘩爺走馬上任,就有鄉領導連連找他談話。 何鄉長跟疙瘩爺關係近,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你疙瘩爺論魄力,比不上呂支書,但論人品,你遠遠高於他。但是,既有好的人品又有開拓精神,是考驗你的地方!我們唯一不放心的是,你腦瓜骨不能死板,統抓全盤,搞活經濟,不是打海狗,不是打魚摳蝦,這得需要上上下下的周旋,動心眼使計謀!」疙瘩爺聽了血管脹脹的,心裡惶惶不安了:「何鄉長,俺疙瘩爺野慣了,吃苦受罪咱不怕,就怕辜負了領導和村裡老少爺們一片心哪!這次又讓俺支書村長一肩挑,壓力真是很大呀!」何鄉長拍著他肉乎乎肩膀說:「幹吧,慢慢就適應啦!噯,你心裡有啥大的計劃沒有?」疙瘩爺突然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沉吟半響,摸出兜裡小本本說:「俺想在這兩年裡幹幾件利國利民的大事兒,鋪一條石碴路,村裡戶戶通自來水……還有,村裡缺一個大型冷庫,引資建一座大型冷庫!至於平時麼,上邊咋招呼,俺咋幹。」何鄉長點點頭說:「這一畝三分地可就交給你了,你要向當年守海那樣,保護海藻那樣,站好這班崗!」 疙瘩爺不懂官場,自從七奶奶退出「參政」,疙瘩爺著實慌了一陣,後來春花闖進了他生活,他從腦子到服飾就由春花操縱了。那個女人不簡單哪!他穿上了那件嶄新的夾克衫,左胸前小口袋上卡了一支鋼筆,的腕上換了一塊全自動金獅表。過去禿亮的和尚頭也密紮紮的留下村人望而生畏的背頭,而且梳理得極妥貼,看上去很象一位滿腹經綸的沉穩可靠的大幹部。春花常敲打他:「你是一村之長,要擺出威嚴樣兒,還屁屁溜溜的,還咋管人?其實,說官話是為人民服務的,私話就是統治人的,官兒當的順順溜溜,村人治得服服帖帖,就成功啦!」疙瘩爺聽這話彆扭,細嚼也在理兒,人前人後老都拿你「開涮」成何體統?他竭力在村人面前樹立尊嚴的桅帆,走到哪兒都是「村長、支書」地叫,他就努力適應著。可是,當黃木匠叫他「麥支書」的時候,剛舒展的心就攪起一陣愧來,渾身鼓鼓湧湧不自在,五臟六腑錯了位似的。 日子一天天熬下去,村路和自來水工程耗去疙瘩爺好多精力,有了成果,那種莫可奈何的感覺一點點逝去。但是,再也喚不回闖海的那種火辣辣的情感了,喜一程悲一程,糖葫蘆式的航程,酸酸澀澀的事,一個跟著一個來折騰他。他太忙了,瑣瑣碎碎的事落在他頭上,幾個廠的大事也得他拍板兒。更讓他撓頭的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人際關係。每日裡都有鄉里、縣裡小轎車或是城市賓館飯店的豪華麵包車到這裡做客拉蝦拉蟹,理直氣壯地佔便宜。上邊來人嘴裡抹蜜,等你去城裡他們拿眼瞅都不瞅。疙瘩爺要發火了,春花勸她說,這些人誰也不能怠慢,不知哪能塊雲彩有雨,況且惹了誰,都夠你這小村官受的。金錢、交易充斥了角角落落,象髒兮兮的污水明明暗暗地漫染,包圍了蛤蟆灘。疙瘩爺心中的蛤蟆灘還能潔身多久?那塊支撐他生命的金灘會不會沉落?疙瘩爺困惑茫然,痛苦極了。春花說:「你必須在心裡抹掉蛤蟆灘,否則路子越走越窄!」黃木匠也隔三岔五撂幾句過來:「疙瘩兄弟,你要在漁人心中站腳,千萬不能忘掉蛤蟆灘!沒有蛤蟆灘就沒了咱的魂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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